“??怎么会……”贺涵一时语塞,“你明明看着……算了,算了,齐一冉当年大多时候也活蹦乱跳的,她如果不告诉我的话,我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这种事确实……就像有些果子,表面上看着若无其事,但心里已经……也怪不得傅城一直这么紧地跟着你,我还以为是你俩感情太好——是工作压力太大吗??赶紧换个工作,虽然钱也很要紧,但比起来还是命更重要啊!”
听着贺涵几近语无伦次,辛悦反而伸出手去,安慰式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暂时不会想死的,别担心啊。”她很是体贴地解释着,“跟工作没关系,我都干了这么多年了,强度再高也该习惯了——诶,我不过是跟冉冉解释一下,今儿主要还是为了你接风洗尘的;怎么样,住院时候有没有认识好看的医生小哥哥?”
“没有,都是医生老爷爷。”贺涵面色凝重地摆了摆手,“不是,就这我怎么还顾得上接风洗尘?你们都是怎么回事?这抑郁症是会传染的吗?妈的,我到现在可还记得齐一冉当年怎么折腾的,一想起来就害怕——到底怎么回事啊??不是因为工作?那因为啥??还不是第一次发生,那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我看着语无伦次的贺涵,又看了看旁边云淡风轻的辛悦,倘若不说,相信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贺涵才是生了病的那一个——但事实就是如此,生了病的不一定就看上去不好,也许他们看上去比常人还要正常,还要沉静,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希望和期待存在了。
“确实不是第一次。”辛悦给贺涵斟满茶,“三月的时候还吃过抗抑郁的药,有点效果。后来以为好了,加上工作忙,饭都顾不上吃,也没空记得吃药,也就搁置了下来,慢慢就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你把那串烤肉吃了,我把盘子收一收,一会儿还得上烤鱼呢。”
“……”贺涵有点懵逼,但还是老老实实拿起了最后一串烤肉,慢慢吃着的时候,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等等,为啥你这么淡定啊!!!”
“因为急也没用。”辛悦摇了摇头,递给贺涵一张纸巾,“擦擦,吃到嘴巴边上了。”
“……”贺涵接过纸巾,又匪夷所思地看了我一眼,“不是,你为啥也这么淡定啊??”
我手里举着可乐愣在原地,看了眼贺涵,又看了眼辛悦,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早就知道啦。”辛悦看出了我的困窘,笑着解释道,“三月份的时候就知道。”
“但我一直以为你已经好了。”我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哪那么容易。”辛悦摇摇头,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继而转向贺涵,“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生了个小病而已,你可以当我感染了一场慢性炎症,只要好好吃药,慢慢就会控制住的。”
贺涵懵逼地看了看辛悦,又懵逼地看了看我:“??啥??”
我只能充满歉意地笑一笑:“嘻嘻嘻……要不你问她呀?”
“所以你是真的知道这事儿???”贺涵满脸的难以置信。
辛悦叹了口气,又端起杯子,与我们碰了一下。
“你还记得,冉冉来了之后不久,我晕过去一次吗?”她看向贺涵。
贺涵懵逼地点点头:“你那次不是营养不良……卧槽??”
辛悦点了点头。
“说营养不良是怕你担心,毕竟你太容易为朋友们操心了。”她说,“实际上,那一次就是我吃抗抑郁药物时候的副作用,加上那两天确实也没怎么好好吃饭,所以才晕了过去。”
我猛地抬起头来,看了辛悦一眼。
辛悦原本想若无其事地把这事儿绕过去,但怎奈贺涵也学得精了,敏锐地抓住了我的反常举动。
“你都骗过我一次了。”她抓住了辛悦的手,“还想再骗我第二次吗?”
辛悦看了她一眼。
“罢了。”
……
那天,辛悦走出了公司。太阳正毒。近日财务状况不乐观,放在以前也就罢了,信用卡倒倒手,往后能拖就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
现在不是有家室了么。
合上了滴滴界面准备省个路费,看了一眼右上角,还有12%的电。
马路上人和车的边缘都晒得虚化。
一分心,差点被行色匆匆的饿了么骑手撞到。骑手赶时间,从来不顾红绿灯。何况电动车,没得车牌,抓也难罚。
辛悦想起了自己之前被偷走的小电动车。
明明那天早上下楼的时候,心里还闪过一个念头,要不要骑电动车去地铁站;但门已经锁了,钥匙还在房间里,也就作罢。
没想到那就是最后一次惦念。
天光晒着等红绿灯的每个人。大家脸上除了无可奈何的热气,没什么表情。
辛悦就是在这个时候,非常想念xxx。
xxx在自己的房间里,没什么风,但好歹也没有室外这样,赤裸暴晒,总归是阴凉些。
她想了想,问xxx穿没穿衣服。
绿灯了。志愿指挥行人的阿姨吹响哨子。辛悦慢了半拍,将将赶上人群。过了马路,辛悦发现往前走的只剩自己一个。
每次走回家的时候辛悦总觉得自己非常渺小。这种渺小不是感慨天地广阔建筑恢宏,燕平这个地方确实恢宏,但着实不会体现在下班路上;这种渺小是在于,她从一处人群穿过,又走进另一处人群,马路宽阔,车流熙攘,遍地可见的许多人,像虫子一样,而她也是。
还是个没有归途的虫子。
xxx不理解她为什么总在公司呆着不回家。其实哪里都一样,她呆在哪里,都只是一个过路人。公司里是,咖啡厅是,出租屋也是。
唯一例外,在xxx身边不是。
辛悦觉得自己也是个有人相依为命的人了。
xxx这周考试,她陪他去,像他之前陪自己去考试一样。有人陪总是好的。辛悦想起之前自己来青岛考试,坐火车,下车已经九点,火车站附近没有车,开着导航走了好几公里,穿过地下通道,穿过高架桥,有好些路她甚至不知道行人能否通过,只能硬着头皮走,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十点多,还差点因为身份证识别不成功被拒绝接待。那会是峰会的时候吧,她隐约地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