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样的病人在大伯身边,是不太好,但是看样子,人家确实病情危重,我们不能太过自私、让可怜的病人再搬来搬去的,还是算了。
徐医生并没有介意,只是告诉我,要先和隔壁床的家属谈话,在征得同意后,我便单独和其一块去了。
从徐医生的言谈举止来判断,他确实不知道在这里的大伯,和我是亲属的关系,应该是今天才知晓的,不过他的反应似乎还是有些大。
不管这些,我随着他们出去,听见徐医生跟家属聊天,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应该是怕里面的病人听见,不过就连站在不远处的我,都没有听得很真切。
他们也过于谨慎,病人都那样的,根本就不可能听得到外面他们的声音。
我也就大致听出,那个老人是在这里查出的癌症,经过治疗后,有了些好转,可惜后面又复发,现在越来越重,已经快不行了。
听徐医生的意思,如果没有进一步的治疗,大概还有几天的功夫,老人可能就会离去,让家属做好思想准备。
家属很是悲伤,提议继续治疗,徐医生自然应允,但依然表示难度很大。
送走了家属,徐医生略有倦意地走回了我旁边,“抱歉啊张警官,让你久等了,你是想知晓你大伯的病情吧。”
“还真不是,是为了公事,不过既然遇见了您,就给我说说好了。”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其实吧,你大伯发现的还是比较早的,虽然是中期的肠癌,但身体素质很不错,我们会先进行一个疗程的治疗,如果情况有好转,就可以停下来观察。”徐医生详细地讲述道。
“那是不是说,如果有效果的话,他就可以获得手术的机会?”我听张云溪说过,大伯目前的情况,是无法手术的。
徐医生稍微犹豫了下,想了想才回道,“能不能手术还得看疗效,但不是每个肿瘤都需要手术的,有的人能够带瘤生存几十年。”
我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好像又不是很建议手术,但不管怎么说,徐医生的介绍似乎要比张云溪形容的好很多,不知道是我堂妹过于紧张、还是医生有些轻描淡写了。
既然私事聊完,还是要说重点,我是想了解,他作为搭班的医生,对于黄玲玲的了解程度。
徐医生揉了揉可能是发酸的眼睛,慢慢说道,“小黄护士跟我搭了一年多,真的是很好的一个小姑娘,工作上面非常努力,从来不请假或者迟到,性格也很直率,总之我是非常欣赏的,你知道现在很多女孩都娇生怪养,但小黄护士非常独立,听说她有时候还拿工资接济家里。”
对于黄玲玲的介绍,徐医生和我们了解的,的确是丝毫不差。
他又继续说道,“要说不对劲嘛,也没有什么,就是在跟汪洪伟搞到一起后,有时候会心不在焉,说实话,我知道她早就有男朋友,所以也暗地里提醒过小黄护士,但是毕竟我们的关系特别,我也不好明说,就随她去了,真是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您知道她跟汪洪伟在一起多久了吗?”我开口询问。
“不确定,至少三五个月了吧。”徐医生答道。
“那您跟黄玲玲工作了一年多,您有怀疑对象吗?我是指可能和她有矛盾的人。”我又继续问道。
徐医生想了想,摇摇头,“不清楚,我们主要是配合来开展工作,我和她性别、年龄都差距很大,也没有什么好聊的,所以不清楚她的私下生活。”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那您在案发当天下午,四点到六点,在什么地方?”
听见我这么问,徐医生的脸色立马变了,明显不太高兴,“那天我外出有事,不在医院,怎么,你怀疑我?”
“您别多想,这是例行询问,每个和受害者有关系的人,都得问清楚。”我如实回道,也想说明白,不想让徐医生误会,毕竟大伯还是他的病人。
徐医生脸上不悦,但面子上还是过得去,“我能理解,只是我和小黄护士无冤无仇,我干嘛要害她?如果你怀疑,可以尽管去查,身子不怕影子歪。”
“这是自然,您……”
话才说到这儿,在大伯病房里面突然又传出一阵躁动,发出了叫喊声。徐医生跟我对视了一眼,随即同时冲了进去。
速度很快,差点和要从里面出来的张云溪撞个正着,她见是我们,立刻让开,说是里面的病人不行了。
原来是隔壁床的癌症晚期病人家属喊的,我还以为是大伯,吓了我一跳。
徐医生立即叫来护士,开展急救工作,肾上腺素都使了上,接着还电击了两次,这说明人的确情况不妙。
抢救了几分钟,徐医生就大汗淋漓,病人情况稍微有了些缓解,室颤解除,他才有空说上话,建议家属将病人送到重症监护室去。
然而,刚才还在呼喊的家属,却非常为难,不太愿意去icu。
“如果不去的话,病人在这里随时都会有危险。”徐医生开口劝道。
“去的话,能拖几天?”家属中,传出了质询声。
徐医生立刻有些哑口无言,无法作答,张云溪非常悄声地告诉我,这个样子,进去了也不见得能救回来,真的是最多多活几天,而且病人还会承受巨大的痛苦。
“好吧,如果家属放弃,我也无话可说,你们签个字,可以去办手续。”徐医生无可奈何地说道。
他的话在情在理,但整个病房里,立刻鸦雀无声。
那些家属很是为难,望着病床上面的老人,显然很是心痛,过了一会,才有家属愿意签字。
他们应该明白,字签了,去办出院手续,就是将人拉回去等死。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医学的介入已经到了极致,重症监护室的费用也会拖垮一个普通的家庭。
终于,字签完后,护士们开始撤掉仪器和管子,只留下维持生命的呼吸机,然后通知救护车来将人拖走。
就这样,一条生命将离开医院,回到家,然后永远的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