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的车窗被敲了两声,司机机械的转过头,见外面立着一个黑衣人,那人抬手比了比,示意他开门,司机竟像被施了魔法一般照做。
黑衣人把司机扯下来,往后面的车子方向推了一把,“去坐后面的车。”丢下这句后,就跳上车,挂挡、加油、起步前行。
几部车子十几分钟就到了那曲村村口,这是一块高地,从这里能俯瞰整个那曲村,此时,村子里鬼哭狼嚎,简直乱成一锅粥了。
村民们哭嚎是因为自家的家禽家畜、猫猫狗狗、甚至是家里的老鼠、蜈蚣、潮虫什么的齐齐离家出走。
不知道是不是动物们面对生死存亡亦是孤注一掷、不顾一切,开启了超能的生命极限:原本飞不出来的鸡鸭鹅也能飞出圈了,原本逃不掉的猪牛羊也能挣脱掉圈门绑绳一路逃跑了,家里的猫猫狗狗更是撕咬着主人的裤脚、衣袖,非要主人跟着一起走……
村民们都傻了,纷纷找村长,可村长也懵啊,谁特么见过这阵仗。
车子已经开进村子,很多百姓守在那里等村长回来,他们知道村长是去镇上做请示了,希望能有个人成为他们的主心骨,告诉他们该怎么做。
周天成无力的倚在大树干上,这几天他参与防汛抗洪四处奔波,阴雨天,有长时间泡在水里,腿疾发作,但他仍咬牙坚持。
他已经劝了村民一个多小时了,说这些动物出动肯定是有大灾发生,以前他们参加过抗震救援,听说地震之前当地居民就看见很多动物出来搬家,这是科学,不是迷信,可大家伙就是不听。
村民们认为万一村子有危险,上级一定会提前派人来通知,政府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老百姓受灾而没有任何作为?他们坚决要等上级通知。
不过周天成心里也清楚,村民们不愿意撇下祖祖辈辈居住的房子去到安全的地方躲避,还是因为不舍得这个家。
家呀,那是每个人都不会愿意想要离开的地方。
他身心俱疲,只能在这里等着,等村长带回消息。
没想到,村长没等来,倒直接把镇长给等来了。
村民们一见有车过来,一个个原本或没精打采、或歇斯底里的纷纷涌向车来的方向,他们都知道,能开小汽车过来的都不是普通人。
莫镇长从车上下来,布满血丝的双眸满含深情的望着眼前的父老乡亲,此时的他和他们一样,仿佛他完全能够感同身受。
刚准备开口安慰一下众乡亲,不知谁冒了一句出来:“你是谁?”
莫镇长:“……”
想发飙怎么办!
不怪那曲村的百姓们不认识他,他一个高高在上的堂堂镇长,哪里是普通小百姓能接触上的?
许璇前世活了30年,一个镇长都不认识,这个认识不是说能不能说得上话的那种认识,而是压根不知道镇长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
“这位是咱们土坝镇的莫镇长。”
周天成在人群后面喊了一嗓子。
他之所以知道莫镇长只是因为他临转业回来时,本来要给他安排进县里,是他主动要求去镇上,原因只有一个:想要离家近一些,这么多年没能在家里陪伴父母,如今转业回来想离他们近一些,好好的尽尽孝道。
以后要在镇机关工作,镇长是一定要知道的。
周天成的介绍总算是让莫星辉找回了点面子,总不能叫他自己介绍自己:我是土坝镇的莫镇长……
那多没气派啊,根本得不到应有的尊重!
“啊,镇长!”
“镇长镇长,快帮我们拿拿主意,这……怎么办啊!啊啊啊!”一个妇人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是啊,镇长,怎么办啊?”
“……”
莫镇长愁容满面。
他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耳朵里全是“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特么的还想知道怎么办呢!
“莫镇长,我是周天成,前几天就应该是机关报到的,这不赶上灾情了嘛,给耽搁了,一直没去。”
周天成明显有些跛脚的一瘸一拐来到镇长面前。
周天成?
莫镇长不提这个名字还好,一提这名字就火大。
镇机关好容易空出一个职位,他原本想把自己在基层的小情人升上来,这样同在一栋机关大楼办公,方便以后约会,哪知,半路被周天成给截了胡,他能不气?
不过他生气归生气,上头下来的文件他也不好直接驳回,他早都想好了,等这个叫周天成的一来上班,他就立刻安排人给他使绊子穿小鞋,各种办法全给他用上,叫他赶紧滚蛋,他还等着会他的小情人呢。
没来报到?
最近真是被洪灾闹得精疲力尽,他都忘了这个茬。
可眼下,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必须保持他平易近人、优待下属的优秀镇长形象,于是,拿捏的表情刚刚好,既能体现出自己对新晋下属的体谅和爱护,又能看出这位人民公仆一心为民,想人民之所想、急人民之所急,大灾当前,哪有心思笑。
抬手拍拍周天成宽厚的肩膀,“周天成,我知道你,没关系,防汛抗洪更关键,我代表镇领导班子在这里欢迎你,也感谢你还没报到就已经在为家乡人民服务了!我们都要向你学习!”
瞧这几句说的,多恰(冠)到(冕)好(堂)处(皇)!
周天成可没心思想那么多,他一门心思想要找个什么办法能说服大家尽快转移到安全地区。
“莫镇长,这么多动物出现这样的情况绝对不一般,动物的直觉比人类高上百倍千倍,它们一定是感应到了灾难即将降临,才会如此大范围的搬家,我们应该尽快让村民带上贵重物品离开村子,这里地势低洼,一旦土坝承受不住,后果不堪设想啊。”
许璇和宋湛在阿坤和保镖的保护下,就站在距离镇长他们几步之外,将他们的对话悉数收进耳朵。
许璇点点头,表示周天成果然不错,有智慧、有担当,只是……他的脚……
“莫镇长!”
许璇见他似在犹豫,决定趁热打铁,移步上前。
“莫镇长,不是我胡说八道,你看到动物们的表现了吧!土坝真的坚持不了多久,你现在可以去土坝边上看看,土坝里的鱼也都不正常了,一个劲儿的往外蹦,为什么只有这两个地方的动物有反应?那说明这两个地方即将有危险!不信你快去土坝看看!”
莫镇长从车上开始就一直在考虑许璇的话,如今听到具体的解释,觉得她说的更有道理了,鱼也都要离家出走么?
“嘚嘚嘚……”
周喜礼骑着马终于赶回来了,和先前一样,还未停稳就嚷嚷起来:“莫镇长莫镇长,土坝里的鱼也都疯啦!一个劲的往外蹦,怕真是有大事发生啊!怎么办?怎么办?”
得,不用去看了。
莫镇长刚才还真有想法上车掉头去土坝上看看,他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鱼也反常,这下,坐实了,周喜礼老实巴交,不像是会胡乱撒谎之人。
思忖片刻,莫镇长转头看向身后站着的几位专家。
刚刚他们可都在车上说什么“土坝还能保用三十年”!
询问的视线落在他们脸上,却再也见不到先前他们脸上和言语间的自信和笃定,不祥的预感早就代替了小骄傲,显然,他们动摇了。
“怎么样?几位专家?搬还是不搬?”
专家们其实心底里都做了决定:应该搬。
可谁都不想先点这个头,就好像谁先点了头就是对自己职业生涯的莫大侮辱。
许璇的大眼睛咕噜咕噜的在各位专家脸上转了一翻,敛隐住眼底的笑意,提高声音道:“最新的天气预报说下午两三点开始,继续有大暴雨,不要以为目前的水位已经停止上涨,如果不抓紧现在的机会赶紧搬家,等大暴雨来临,一切就都晚了,就算不闹出人命,可是百姓的财产损失呢?莫镇长能赔偿么?”
一听说要自己赔?那还了得?他只要政绩、要收入,谁要背人命、赔损失?
“各位专家,我的意见是——搬!无论如何,百姓的安危才是第一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人在,通过勤劳的双手,我们迟早还会创造出更多的财富!你们的意见呢?”
有了镇长带头,哪个还能有意见?谁又能承担起不同意见所带来的后果呢?
可万一土坝根本就没决堤呢?
反正领导专家们都在这呢,法不责众,大家一起扛呗,根本不会怎么样。
镇长一声令下,那曲村的百姓们纷纷响应,各部门协调,将村民安置在镇中学暂住。
周天成和许璇因为这件事就算正式认识,许璇没有立刻找周天成谈聘请他的事,一是因为防汛抗洪迫在眉睫,二是周天成对她还没有个全面的了解,就算她当场找他谈,他又如何去相信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能有这样的权利来决定这些事?
她这次的目的就是保住周天成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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