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将在冥帝身后,冥帝有令,他便去做;冥帝不令,他便如现在这般,站在一旁如雕像一般守着。
孟婆筠瑶和阎殿修罗同阎君一样,都是在册的仙尊;而干将充其量算得上一个化而成的掌冥,自是看不上他如此这般对阎君不敬,便都不约而同狠狠瞪了回去。
“尚未定论。”这时,冥帝突然开口,道:“此事天界也不知情,待玄女来了看过再议。”说完,他吩咐道:“筠瑶,你且去守着,无极战神稍后会来访。其他人各自回府,做好司职。这些时日,阎殿也辛苦了。”
“承冥帝恩。”阎殿躬身大礼。
“是。”众人亦跟着躬身大礼,应下冥帝谕旨。
众人都退下后,冥帝起身活动了一下,发觉身上的不适感始终不消,便回后殿卧房打坐行功,以期恢复。不必他吩咐,干将自然而然跟着他来到后殿,直接跟进房内,冥帝在里间榻上打坐,他便在外间屏风旁面朝门站定,不再动。
墨尘此前跟随五极战神到过冥河忘川,此次造访冥界乃是名正言顺,大大方方以真身来到冥河沿岸,盘旋几周,方才落地。
五极战神和白夜离落足,五极战神自是一脸淡然,反倒是白夜离平静地让她心生疑问。——照理,白夜离从未踏足过冥界,此时来到冥河边却显得如此淡定,倒是不像第一次进入冥界之人。
白夜离是真的第一次到冥界,但因他此在误入天地志在冥河旁的经历,此时非但没有初次到访的新奇,反倒是浑身上下觉得不爽利。——师父当年在此搞得灵力溃散,几百年休养如今依旧起色甚为;再加上他曾在天地志中看到的幻想,实在是无法令他生出好感来。
“夜离。”见白夜离怔怔望着冥河忘川,五极战神轻轻唤了一声恩,将他的思绪拉回当前。
“是”,白夜离回神,道:“师父,有何吩咐?”
五极战神倒也没什么好吩咐的,只淡淡道:“冥界乃是阴阳轮回之所,邪气御鬼,天界之人在此会有不适,你修为尚浅,跟紧为师,莫要贪玩到处乱走。”
墨尘深以为然地看向白夜离,白夜离面上一僵,尴尬却不失恭敬地回道:“是……。”
“主神”,墨尘看着静静流淌的冥河,不觉也想起了曾经的画面,努力强压着不让自己去想,拱手问道:“如何渡河前往对岸?”
“既是天帝谕”,五极也不急,款款迈步向前走去,不咸不淡地开口:“自是冥界有人相迎。”
不等她话音落下,一位红衣女子在冥河畔缓缓现身,她身后,是几个鬼侍,紧跟着,看不到岸的冥河上一座石桥也缓缓现形。
那女子迎着五极战神走过来,拱手弯腰一礼,道:
“冥帝座下,筠瑶,恭迎上神尊驾。”
说完,她侧身让出前路,一手打开做了个请的动作,“上神请。”
五极战神淡然看着她,一如既往地天地万物难以入眼,定了定,才道:“有劳。”
孟婆筠瑶见五极战神丝毫没有介绍她身后二人的意思,便上前再请,“不知这二位是……”
知道自家师父是肯定不会再开口说话了,白夜离拱手一礼,道:“五极战神座下大弟子,白夜离。”
“五极战神座下,墨尘。”墨尘也跟着拱手一礼,自我介绍道。
既是五极战神座下,孟婆不敢怠慢,依旧做了个“请”的手势,跟上前面的五极战神,道:“二位仙人随我上桥便是。”
上了桥,白夜离觉得这桥虚实难辨,感觉随时都有可能落入忘川。墨尘看他眉头立着,又是一副陷入思考的模样,便悄声对白夜离说:想必这便是黄泉引——奈何桥。
——?!
什么!白夜离一脸吃惊地望着墨尘,唇角抽了抽,想说话却又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这句话信息量太大,白夜离脑海里瞬间冒出了数不清的问题。
“我……我们……”,好容易能说话,白夜离的声音又是断断续续地,小声问墨尘:“是死了?”
声音虽小,在这静谧的冥河畔果断被人听了去。
“扑哧”,孟婆筠瑶听着白夜离的动静,笑了出来,转头看傻子一样看着白夜离,道:“这黄泉引乃是对轮回道,仙上乃是天界之人,何来轮回一说?只要修为足够,自是各界皆可去得。”
白夜离被她说话的语气惹的心中不悦,抬眼定睛打量过这位冥界的筠瑶。——身长不过五尺,玉-臂芊足,肤色白皙,额上点着往生花花钿,一张樱桃小口旁边点着靥;一袭红衣,珠玉作饰,赤足步下轻点似无需踏地便可行走。白夜离留意到筠瑶左脚脚踝上裹着一串小巧铃铛,却不听铃声,往墨尘身侧靠了靠,更加小声地问:“这位筠瑶,你可知道?”
墨尘点点头,也小声回他:“大概猜得到。”
“……”,白夜离不说话了,想来能遣来相迎,定然不是什么寻常身份,想到这里,已经是走过了奈何桥。
过了奈何桥,便是真的踏足冥界了,白夜离只觉得呼吸间透着一股压力,憋得他喘不过气来,想来这便是冥界的邪气所致了。不由看向走在前面的自家师父,白夜离担心起五极战神的身体来。
众人下了奈何桥,筠瑶手腕一转,奈何桥便再次隐匿,她向五极战神拱手一礼,道“冥帝业已恭候多时,上神先随我去幽罗殿罢。”
五极战神环视眼前景象,黄泉引、轮回判,似乎万万年来,从未变动。她听到筠瑶的话,微微颌首,再次说了两个字:
“有劳。”
过了忘川,冥界的景象便真的是白夜离初见,远处是黑压压看不到头也看不清的空旷,近出是全以石砖而砌的建筑,看上去很像天界的各宫各府。估摸筠瑶带的是官道,白夜离一路上再没见过其他人,乍看下去,感觉这冥界仿佛没有活物一般。
呃……,白夜离转念,确实是没有活物。
冥界,幽罗殿。
筠瑶进得大门,便有鬼侍前去通报,带几人走到殿门前,鬼侍已经折回来报:“禀尊上,帝君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