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灵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爹谈不上多有感情,但几次见面和相处,也明白他对自己的态度。——不管怎样,眼前这个胡子大叔总是心疼关心自己的,比旁边站着的这个姨娘和眼前跪着的女婢强了不止千百倍。

既如此,自己这个做女儿的,总得配合配合。

想到这一层,天灵轻轻摇摇头,冲段天河道:“天灵自幼长在小村小户,浣衣烧饭天灵都无需他人伺候,谈不上甚么欺负不欺负、尊敬不尊敬的。日后天灵有爹爹疼,有屋睡、有衣穿、有饭吃,便心满意足了。”

本来上官芸打算主动揽了错,以退为进,在段天河面前驳一个好印象,不至于让他心生厌弃。谁知转了一圈,却被天灵这一番平淡又真实的言语给压了一头,显出了她的平淡和与世无争。

这……,上官芸看着天灵的目光带上了狠毒的锋芒。

“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天灵这番话,引来了段天河一阵大笑,笑毕,他将天灵搂搂紧,夸道:“不愧是你娘的乖女儿,这性子好,随了你娘的贤淑温婉。”说完,他一手打开扫过整个望竹轩,温柔地看着天灵说道:

“这望竹轩,便是比着你娘当年的院子建的,一竹一草,一砖一瓦,都是爹凭着记忆让人精心打造。无奈当年……”,说到这里,段天河眼中湿-润,说不下去了,顿了顿,他整理好情绪,吩咐道:

“青书,往后,望竹轩的用度打扫由你负责,切莫再有差池。”

青书一直跪着不敢起,连头都不敢抬,此时突然得了令不做追究,心中长长舒口气,行礼大声应道:“是!青书,领命!”

“至于你……”,段天河眼神突变犀利,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抖成筛糠的春晖,冷声道:“你既是芸儿的随嫁婢女,进府多年,却仗着侯府撑腰,作威作福,欺上瞒下,主仆不分,对主不敬,即刻赶出将军府,永不录用!”段天河本想将春晖就地处死,但念及上官芸和她娘家侯府颜面,才没下重手,只是将人逐出将军府。

“不可!”上官芸突然大声阻拦,情绪比方才还要激动。

春晖乃是上官芸亲母给她安排的随嫁丫头,早在娘家府中便随侍左右,且不说总是有些感情,没了春晖,这将军府里她上官芸将不再有自己人,她岂能因为一个望竹轩洒扫的问题,就轻易放弃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

白夜离在一旁看地清楚明白,心中不免冷笑。就连他身后的刀斩,也是无畏地哈哈大笑起,道:“这上官夫人,此次真是因小失大,赔了夫人又折兵。”

就连天灵,也趁着看向白夜离的功夫,唇角微微勾了勾。——显然,她也是乐见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姨娘不痛快的。

“芸儿”,段天河怎么会不知道她为何阻拦,刻意吃惊地问:“为何不可?”

“因……因为……”,刚才大喊一声只是一时情急,上官芸哪里有说辞为春晖开脱,被段天河问起,一时无言,支吾起来。

“春晖在府多年,自认从侯府随嫁过来高人一等,对内院婢女家仆小厮呼来喝去,是为作威作福;你既有命晨昏洒扫,这春晖却偷懒玩忽职守,是为欺上瞒下;方才还对世侄指摘,是为主仆不分对主不敬。”段天河一口气说完,冷眼看向上官芸,问:“本将军可有说错?”

“这……”,上官芸无言以对,无奈之下瞥眼看向站在一旁的白夜离;终于春晖,早已经鞥惶恐不已说不出话来。

“哼”,看她还有所不服,段天河冷哼一声,继续道:“天灵生母乃是本将当年下聘八抬大轿迎进门的正妻,多年后辗转家破,那也是本将军的正妻娘家,夜离身为天灵表弟,自然是主,岂容一个婢女指指点点?!”

算起来,确实是这么回事。

家破人亡,也是他段天河害的,如今能把女儿找回来,他自然是打算多做些补偿。如今一个婢女都敢指着天灵娘家人口出狂言,那不就相当于是骂自己正妻娘家?!

这能忍?!

旁人不知道,可他段天河是断不能忍的。

上官芸他现下收拾不了,一个婢女还需要顾忌?

“……”,这下,上官芸连半个字都说不出了。她无奈地看向春晖,停了良久,闭眼舒口气,咬着牙开口:“夫君……所言……极是。”

“那便是了”,段天河拍了拍天灵的背,道:“青书,还不去办?”

“是!”青书闻言,一招手,便有连个府内亲兵上前来,将瘫软在地上的春晖架起来朝院外走去。

春晖逼急了,开始狗急跳墙,挥舞着胳膊挣扎着大喊:“夫人!夫人救我!!”见上官芸根本没有打算求情,她干脆反水大声喊道:“将军,不是奴婢,都是夫人!都是夫人下的令,夫人不喜前夫人有嫡女,便下令不让人来照顾,打算让大小姐自生自灭……!”

“快拖下去!”上官芸捏着手帕掩面道:“她这是对将军府不满,胡言乱语,怕是刺激之下,得了失心疯!”

在场之人都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却没有一个敢动作或者开口。

段天河等该闹的都闹完,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低头问天灵:“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就跟青书说,咱们琴棋书画不学,总要读书认字罢?日后跟着先生好好学。”

天灵闻言,皱起眉头,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天灵不学,日后爹爹给天灵寻个好婆家便是。”

原本还又气又憋屈的上官芸一听这话,心中立即转喜:哎哟,这是哪里来的蠢笨丫头?!竟然信了女子无才那一套!如此以来,捱几年将她嫁了,岂不是还我上官芸一个将府太平?!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跟上官云在心中暗笑不同,段天河则是再次爆出哈哈大笑,伸手在天灵脸上轻轻捏了一把,他笑着说:“你这都是打哪听来的?!我将府嫡女,婚配岂能草率?!再说,将来你的夫家即便不是皇亲国戚,至少也得是名门望族,不会读书识字怎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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