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用袖子掩了一下嘴角的笑,又凑近了一些慕清歌,劝道:“慕小姐,我好心好意劝你,这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必不可计较呢,莫说你还没有过门,就算成了亲,男人要纳妾迎小,做正妻的不大气,就会被夫君厌弃。我知道,道理你必然晓得,但是慕小姐的性子我也是有耳闻的,这才特来叮嘱,怕你吃亏呀。”
这个夫人说一句话,头就要朝着慕清歌点两下,橘红色的华服加身,反倒不见半分矜贵相,活脱脱一只聒噪的老母鸡。
慕清歌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免得沾上这个老母鸡的唾沫星子,面上已经显出了不耐烦的神色,可是这个夫人就是当作看不见,还在不停的絮叨着。
“慕小姐,你现在不服气,日后必能懂,没有男人能过得了美人关,我再劝你呀,多多温柔小意一些,可不要不识好歹,我是为你好,为你好!”
夫人这下不单单点头,还伸出自己带着鸡血石环戒的粗壮食指来,朝慕清歌指上一指。
慕清歌端起一只斟满了酒的酒杯,似是无意晃了一下神,手中的酒杯歪斜,里边的葡萄美酒大半都倾倒在了夫人的衣裙上。
夫人大叫一声,用手拨弄两下自己衣裙上的酒液,可是酒渍早已形成了,再怎么补救都是狼狈非常。
慕清歌淡淡道一声:“夫人恕罪,是我无意。”
夫人低头看看自己脏污了的衣裙,又抬头看看慕清歌,又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的狼狈,脸上挂着的假笑和长辈慈爱一下子就垮掉了,她的面上明显阴沉下去。
夫人低下头,一边作势整理衣摆,一边低声道:“慕小姐,你不识好歹,八字还没一撇,煮熟的鸭子都能飞了,和摄政王的婚事,你就以为十拿九稳了么?我等着你作小丑的一天。”
夫人低着头,慕清歌看不见她的神情,至少这位夫人的语气实在恶毒,慕清歌丝毫不在意,倒是她心思敏锐,从夫人的话里听出了一些端倪来。
慕清歌端坐着,那位夫人匆匆离场去换衣服,她稍微分了些视线给鸡夫人恼火的背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慕清歌心道,或许有人想要给她和殷寒之的婚事作些鬼,她又取一个新杯子,自己慢慢饮下一口殷寒之特意给她独一份准备的美酒,心中毫无畏惧。
当下还没有开宴,摄政王和皇帝按规矩是最后才来。
慕清歌细细地啜饮着甜酒,不过一个饮酒的动作,就风姿绰约,尽态极妍,一旁有女眷在悄悄议论。
只听这些高门贵女道:“是了,咱们贵女之间若论气度,谁能比得过她呢?摄政王不是一般人,旁的女人都企望借他的威风,可慕清歌却给他脸上增光,怎么会有这样般配的壁人?”
贵女问一旁的同伴道:“你我手帕交,说话不避讳,你实话说,羡不羡慕呐?”
同伴道:“羡慕摄政王。”
两个女郎守礼地轻声说话,只有她们自己能听见,外人仅能看见她们微垂着头,在嘻嘻笑着。
慕清歌不知道旁人对她的议论,不论善恶,她自是要活得自在的人,从来都不怕流言来销她的骨,也受得住甜言来勾她的心。
不为旁的,她是慕清歌,是非长短别人来说,殷寒之懂她就好。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小宫女过来收拾方才在地上倾倒的酒渍,掩着袖子给了她一张字条。
慕清歌不动声色地收下字条,在手心里展开,等小宫女走后才微微垂眸看过去。
字条上的字迹她认得,慕清歌不禁轻勾唇角,原来是步曦月想要作妖,她觉得好笑,这个跳梁小丑蹦跶不够,一次次不长记性。
这个愚钝的人,还以为慕清歌是个好惹的。慕清歌想着,要给她个教训作为回敬是了。
慕清歌使了一个手势,大殿中殷寒之安排的人立即悄悄潜到了她的身侧,也是一身宫女的打扮。
慕清歌将手臂后伸,宫女立即接过了步曦月递给慕清歌的字条,然后身形一动,消失在了大殿里。
慕清歌又稍微等了一小会儿,摄政王和皇帝就到了,既然如此,同时宣布开宴。
皇帝身着明黄色的龙袍,正在对南国使臣说一些你来我往的客套话。
慕清歌眨一下眼,看见殷寒之的衣袖微弱的动了一下,就好像是被风吹了一下而已,可是她明白,这想必是临清在给殷寒之递东西,步曦月传给自己的字条已经被递到了殷寒之的手里。
慕清歌饮了不多不少的酒,此时伸出一只玉臂来,撑着自己半边面颊,一直往殷寒之的方向看。
她心里想着,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有意思的反应。
然后慕清歌看见殷寒之的嘴角抿成一条线,抬起头来准确无误的找到了慕清歌的位置,他的心神早就被慕清歌牢牢地抓住了。
殷寒之看了慕清歌一眼,觉得慕清歌好像有了一点醉态,他对着底下人招一招手。
没一会儿功夫,就有人弓着身子,恭敬地给慕清歌奉上一碗醒酒汤。
慕清歌端起醒酒汤,发现碗底还压着一张白绢。
因为这是在宴会里,因此殷寒之手边一时没有纸笔,所以蘸着紫红色的酒浆,在白绢上写字。
慕清歌看见白绢上被殷寒之写了四个字。
“独你一人。”
慕清歌饮下殷寒之派人送来的醒酒汤,对着殷寒之微微笑。
殷寒之看着她的唇形,读出了她无声的话语,慕清歌在说“还算满意”。
外交的客套话过分虚伪无聊,皇帝和南国使臣结束了表面上的谈话,双方都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实打实的东西就要殷寒之来应付了。
殷寒之举起酒杯,南国使臣立即全都举起酒杯,北国摄政王的声名无人不晓,无人敢怠慢。
殷寒之身着摄政王朝服,与皇帝位置相近,对他举杯的人都要仰视着他。
步曦月在举杯的人群里,渐渐对殷寒之这个男人起了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