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口献血从白承耀的嘴中喷薄出来，四溅而开！
白月瑶只觉得双眼好似被血色糊住了，几滴温热的液体溅在了她的脸上，大脑一瞬凝固住了。
“耀儿！”
耳边传来白杨氏的痛呼声，白月瑶抹了一把眼睛，定神看去，只见白承耀望着自己，身子硬邦邦地朝地上倒了下去。
一瞬间的恍神后，白月瑶迅速镇定，立即呼道：“李太医！快来救人！”
李太医之前待在刑部衙门，而今案子结束了，他自然跟随着白月瑶回王府了。
李太医闻听声音，匆匆跑了过来，顾不上行礼，直接去给白承耀把脉。
白承耀被白杨氏抱在怀里，身子不住地抽搐了几下，唇角的鲜血掺杂着黑色，从他口中汩汩流出，好似源源不绝。
“耀儿，你怎么了？怎么了……”白杨氏用手去擦白承耀唇边的血，颤抖个不停，恐惧让她不知所措。
李太医的脸色愈发凝重，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在白承耀头部的穴位上扎了下去。
白承耀一脸的痛苦，他的目光始终定在白月瑶的身上，朝着她缓缓地伸出了手，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提不起半分力气。
白月瑶一把抓住了白承耀的手，顾不上脸上的血迹，看着他的眼睛，挤起一丝笑意：“没事的，哥，你别怕……”
“上天……终究没给我悔改的机会，我不能……保护你……”白承耀艰难地说出这句话，扯起一抹悔悟的苦笑，目光涣散，再无半点生机。
白月瑶怔怔地看着白承耀的手滑落在地，只觉得大脑一阵轰鸣，耳边是李太医宣布死亡的话音，以及白杨氏那悲绝痛苦的哭声。
“耀儿……”白杨氏大悲，无法接受白承耀在她面前死亡的现实，一口气没上来，昏死了过去。
“快，快将夫人扶回去！”白定峰到底是一家之主，赶紧吩咐人把白杨氏抬了进去，然后让人把白承耀也抬进了府，颇有几分临危不乱的意思。
“李太医，还劳烦您为我母亲看一下。”白月瑶镇定心神。
“是。”李太医心底也是一肚子苦水，他怎么能这么倒霉，这两天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事啊！
白月瑶身子单薄地站在府门口，吹着风，忽而觉得腹部有点不适，下意识地用手抚上小腹。
“王妃，您……”青黛心疼地扶着白月瑶，也不知该怎么安慰，拿起帕子帮她擦脸，“奴婢瞧着您脸色很差，奴婢很担心您。”
白月瑶恍若未觉，视线微抬，投向大门边站着的白芷堇。
白芷堇面无表情，而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里，却是隐藏着大快人心的冷意，还有一丝只有白月瑶才看得懂的滔天仇恨。
白月瑶提步，朝着白芷堇走了过去。
白芷堇见她进府，微微退了两步，锋芒尽收，低垂着头，姿态摆得极低：“芷堇见过擎王殿下。”
白月瑶回头，只见大门外，秦霄步下马车，朝着她走来。
“你怎么来了？”
她开口，声音竟有些嘶哑，直击秦霄的内心。
“听说你那边的案子结了，便来接你回府。却不想，还是来迟一步。”秦霄无视了四周的一切人和物，来到白月瑶的面前，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哥哥死了。”白月瑶平静道。
“你想如何？”秦霄并未多问，凝视着她的眼，好似只要她一句话，他便为她倾尽天下。
白月瑶的目光朝着白芷堇瞥了一眼，漠然道：“我身子有点不舒服，想先行回府。可我不能不管我哥，他的死定然没有如此简单。”
话落，白月瑶转身，走到了白芷堇的面前。
面对突然逼近的白月瑶，随之而来的还有秦霄的压迫气场，白芷堇不禁有些紧张了，定定地看着白月瑶：“二姐姐，芷堇知道你很难过，但……”
白月瑶面沉如水，打断了白芷堇的话：“三妹妹心思玲珑，足智多谋。哥哥的死，我想交给三妹妹来查，王爷觉得如何？”
“我？我不行……”
“本王觉得甚好。”秦霄揽住白月瑶的腰肢，清淡道，“三小姐，白承耀之死便由你来彻查，相信你不会令本王的爱妃失望。”
白芷堇憋着心头的郁气，无可奈何，只能福身应道：“是，芷堇遵命。”
得到白芷堇的应答，白月瑶不冷不热地盯了她一眼，转身跟着秦霄离开了。
白芷堇站在原地，看着那比肩携手的二人，满腔的嫉妒化作了更浓烈的恨意，眼中怒火翻滚。
其实今日一早她便去见秦修翰了，也从他的口中试探到了楚嘉妍是假死的事情。
可没想到祁彬根本来不及等她的明确消息，还误以为那场火与劫囚之事是她的人为了助他一臂之力而放的，所以直接冲动地落入白月瑶的陷阱。
想到祁彬……白芷堇便觉得心中无比愤恨。
原本完全不需要牺牲祁彬，可如今却落得如此地步。既然如此，她便让白承耀下去陪他……
……
上了马车，白月瑶便闭上了眼睛，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空气里，散发着一种悲怆的气息。
秦霄坐在她的身边，轻薄的绒毯盖在她的肩上，看着她那张明明是十分平静的脸容，却是觉得如此的心疼。
她是在为白承耀伤心吗？
她费了那么多的手段，才为白承耀洗脱了嫌疑。可还未踏入家门，竟然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这么暴毙在门口，不管是换作谁，怕是都无法接受。
白月瑶并未睡着，脑海里尽是白府门口白承耀倒地不起的画面，忽觉眼角溢出一股热流，顺着脸颊，缓缓地滑了下来。
秦霄沉默着，很想出声安慰两句，却有无从启齿，只能暗暗地气自己。
就这样，一直到了擎王府，白月瑶这才起身，用袖子轻轻地擦了擦脸上的清泪，转身下车。
秦霄紧随其后下车，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凝望着她的背影。他是从来不会走在别人身后的，更不会去看人背影，似乎在她这里，总是一次次地破了例。
一直将白月瑶送到了房间，秦霄叮嘱下人好好伺候，便离开了。
房间里的白月瑶，将房门紧闭，独自爬上了床，和衣钻进被窝。
她需要时间休息，也需要时间来思考一切。而与白芷堇之间的死结，即便到了来世，怕是也无法消除。
原先想着冤冤相报何时了，可如今，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