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素净的女孩子,竟然莫名的就答应了。

或许打动他的是她那下意识的动作。

她问这话的时候,并不是站着的,而是在他面前蹲下,用着比他矮几分的仰视,又带着几分恳请的眼神问的。

而不是如郁筠雅那般,每一次跟他说话,却是连腰都不曾弯一下,那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但是许迎樟不一样,她是站在一个与他平等的角度。不,准确来说,是她将自己放在比他低上几分的角度与他商量的。

不仅仅是在民政局的那一天,而是后来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她与他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不会比他高。

这便是一个人的真心与否。

邢铮就那么静静的看着那本台历,眼神是温柔的,但是却也带着几分自责与内疚。

手指轻轻的抚上四月一号那一天,轻声低语,“对不起。”

……

许迎樟感觉到自己浑身就像是被捆绑住了一样,她想要解开那捆着她的绳子,却是有心无力。

她的双手软绵绵的,根本就使不出力来。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又浑浑噩噩的,头更是沉的厉害,又像是要炸开了一样。

脑子里,很多被她故意遗忘的记忆,却在这一刻一下涌出来,让她如置深渊。

那一天,她丢失了自己,也丢失了邢铮送给她的礼物。

她想找啊,可是怎么都找不到。她很清楚,那礼物丢在哪里了,但是她却没有勇气去拿回来。

那里有着令她痛苦的回忆,有着毁了她这一生的一个人。

“咻”的一下,许迎樟从噩梦惊醒,猛的坐起。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胸口猛烈的起伏着,整个人出了一身的汗。

房间里一片漆黑,而她也并不是在自己的房间,就在客厅里,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

看着自己那一身全湿的衣服,许迎樟笑了,却又低低的哭了起来。

那么的压抑,那么的痛苦,又带着抹不去的绝望。

可能那就是天意吧,对她来说,那么重要的礼物,她却弄丢了。是不是那一刻,也就预示着,她与邢铮是不长久的。

那个礼物,陪伴了她十三年,是它时刻鼓励着她,要坚强,不要轻易认输,就要像那天的朝阳,每一天都充满了希望。

就像他那天跟她说的话,他说:你看太阳每天都在升起,每一天升起都充满了激情。所以,你你也要像每一天初升的太阳,这个社会永远都只为有理想,有抱负与充满希望的人面绽放着。

那句话,她一直都记在心里,没有一刻忘记过。

这十三年来,每当她过得不好的时候,她就拿出他送的礼物看着,希望又觉得充满了斗志。

然后那一天,她却弄丢了。

现在想想,其实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她与邢铮的缘分,不过只是露水姻缘而已。

郁筠雅的话又在她的脑海里响起:这是我和铮哥哥的结婚证,我怀孕了。

许迎樟觉得,再这么下去,她真的会疯了。

她已经在发疯的边缘了。

她埋首于自己的膝盖间,低低的轻泣着,寂静的夜里,这样的轻泣声却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听到。

此刻,对面那幢楼与许迎樟平层的单元楼里,邢铮依旧直直的站于窗户前,手里拿着望远镜,就这么看着这边。

但,他却什么也看不到。因为许迎樟这边,所有的窗帘都拉紧着,他除了能看到那一层窗帘之外,什么也没有看不到。

露出一抹苦涩的浅笑,带着几分自嘲,重新放下手里的望远镜,但依旧如松柏一样挺直的站着。

时间已过夜里十二点,现在已经是四月一号。

去年的今天,许迎樟成为他的妻子。

今年的今天,他却只能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的看着她。

这是何等的可笑。

他站着,然后一支烟接着一支烟的抽着,也不知道到底抽了多少,总之就是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偌大的屋子里,全都是呛的烟味。

而他依然在抽着。

另一个地方,邢舸的公寓。

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平板,上面正是许迎樟家里的监控画面。

从许迎樟一身全湿的进屋,来不及开灯就闷倒在地上,到现在她醒来过,埋在自己的膝盖间低低的哭着。

这几个小时,他就这么拿着平板电脑看着,那一张俊逸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变化。

冷漠,阴寒,又带着几分诡异。

他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在看到许迎樟跌倒的那一刻,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哪里还有平常一惯的绅士,斯文又有礼貌,又哪里还有一点对许迎樟的关心。

唯一有的,全都是算计与阴狠。

许迎樟,你是在为谁哭?为自己?为邢铮?还是在为你那个失去的孩子?

放心,我会再给你添一把火的,让你对邢铮的恨加深几分。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阴恻恻的冷笑。

……

这一天,同样睡不着的还有郁筠雅。

她坐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看着邮箱里收到的那一张照片,脑子几乎是“轰”的一下就炸开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是她?为什么会是许迎樟?

怪不得她第一次看到许迎樟的时候,就觉得有些眼熟,原来那一晚竟是她?

只是她一直都没有把事情朝着那天的方向想去而已。

原来,她竟是无意中促成了他们两个啊!

又原来,那天在酒店房间的走廊上,与她擦肩而过的人就是许迎樟啊!

啊!

郁筠雅一声怒吼,直接将手里的平板电脑给摔了。

“许迎樟,你为什么可以这么幸运!”郁筠雅咬牙切齿的自语着,眼眸里尽是浓浓的恨意,她的双手紧握成拳,就连折断了好几个指甲,她都浑然没有感觉到痛意。

“许迎樟,我不会让你抢走铮哥哥的。就算那天晚上的人,是你又如何?只要我想,那个男人可以是任何一个人,就不会是铮哥哥!”

说完,深吸一口气,拿过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未等对方开口便是冷声道,“帮我找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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