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句话让时樱有点摸不着头脑。

但时樱回去之后,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吧。

最近她的曝光率实在是太大,时樱为自己打扮自己苦恼了一番。

好在她的化妆一直学得不错,找好衣服一下两下就把自己收拾成了一个近五十多岁的已婚老女人,出门的时候差点没把周嫂给吓一跳。

然而时樱还没走出门,背后就忽然被人抓住,给拎了回来。

“都九点多了,你不睡觉鬼鬼祟祟地想去哪儿?”顾时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大魔王一开口,时樱都感觉背后刮来阴恻恻的一阵风。

男人下巴绷紧,身上套着一件纯色睡衣,眼皮耷拉着睨视她,嘴角却勾起。

似笑非笑。

像是抓到了一个,有了家室还有半夜三更出去鬼混的男人。

时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但是现在反正就是不能让顾时深有这种错觉,立马解释:“不是啊!我不是想出去鬼混!是穗姐找我出去!你别告诉灵犀,我今晚会回来的!”

她的那个经纪人……

顾时深回想起来就满是不悦。前次拉时樱去酒吧喝酒的事情,他还历历在目呢。

见他没点反应,时樱反过来拉着他的手,“真的!让我去吧!”

模样着急又可怜,丝毫没察觉到,自己这个样子落入男人眼中,已经算是撒娇。

顾时深觉得自己拿她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掀了下薄唇,问:“几点?”

“啊?”时樱脑子没转过弯。

“几点回来?”顾时深说,“说个时间,一会儿我去接你。”

“十二点!”

顾时深阴恻恻的目光扫过来,时樱讪讪地改口,“十二点……之前。”

“那就十一点。”顾时深语气坚定固执。

时樱只好妥协。

顾时深又嘱咐:“不能喝酒。”

要是让他知道,他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时樱连连说知道了知道了,然后赶紧摆手走人。

。。。

穗姐说的老地方时樱知道。

时樱还没出道那会儿,两人就已经混得很好了,姐妹相称。经常一起出去撸串泡吧,日子逍遥自在。

选的地方都是偏僻又安静的。

这条深藏不露的小巷,经常她们经常来的“老地方。”

巷子长而身,但进去了才知道别有洞天。

里面街道两旁摆满了夜宵摊,喝酒划拳的有,伤心买醉的有,也有一群学生偷偷摸摸出来嗨,玩着那似乎永远都不过时的真心话大冒险。

这儿对比市中心来说,确实算偏僻安静,可一到晚上,人也不算少。

时樱看到那么多人,暗自松了口气,好在她有先见之明,给自己“化了点妆”,不至于让人给认出来。

看到穗姐已经到了,时樱低着头快步走过去,然后坐在她对面。

“不好意思,这儿有人了,不接受拼桌。”穗姐抬头扫了她一眼,然后冷冷淡淡地开口。

“你——”清冷的声线在穗姐抬头看她的第二眼,戛然而止。

……

十分钟后,时樱坐在她对面,吭哧吭哧地咬着一串变态辣的烤鱿鱼,面前摆的是一杯还冒着冷泡的啤酒。

因为辣得不行,时樱吐了一下舌头散散辣味,然后拿起桌上的杯子猛地灌了一口。

爽!

穗姐吊着冷眼看她,“你家首富爸爸准你晚上出来喝酒?”

刚咽下一口啤酒的时樱,动作停顿,眨巴了一下眼睛,“……”

这她倒给忘了。

时樱的视线落到地上的那一扎啤酒,半晌才说:“这点度数,不算酒吧?”

穗姐看着她继续给自己编。

“顶多就是酒精味的饮料。”时樱脸不红心不跳地瞎编,“我少喝点,不喝醉,就不算是喝酒了。”

穗姐扯着嘴角冷冷地笑:“你就瞎掰吧。”

穗姐今晚的态度除了认出眼前的这个大妈是时樱时,情绪有些波动,此外就再也没点波澜了。

冷冷的,表情无裂痕。

夜市里年轻人很多,也有一些稍微上了点年纪的人,大都是男人。

看到出来喝酒的女人总忍不住上前来搭讪。

尤其是身边没有男人的“单身”女人。

于是隔壁桌几个喝了酒的男人,其中站起来一个摇摇晃晃的,举着酒杯过来。

“呀妹妹,怎么大晚上出来喝酒还带上我丈母娘啊?”男人喝得脸红,估计是上头了,“来妹妹,跟你哥哥一杯。”

穗姐不像时樱一样化了妆,但她的颜值和气质都摆在那里,自然而然的就勾了男人的眼球。

时樱一拍桌子,拿起了一杯酒,站起来说:“怎地?丈母娘的酒你喝不喝?”

男人:“哟,丈母娘性格还挺豪?喝!”

几杯下肚,男人似乎更起劲了。

时樱也跟他杠上了,叫老板多上几瓶,两人直接对瓶吹。

战斗的号角一起,两人就没停过。

直到第五瓶的时候,男人不行了。本就喝多了,加上被时樱这么一灌,没多久就软在了地上。

他的那些兄弟们忙地过来将让抬回去,连说抱歉。

时樱满是不屑地冷哼,“就这点酒量还想勾搭我女儿呢?”

穗姐全程没插手,“谁你女儿?”

时樱笑眯眯地看她,脸上的皱纹更多,尤其是那鱼尾纹,跟波浪似的叠起来,满目慈爱,“穗穗不要怕,妈妈会永远保护你的,因为妈妈爱你。”

穗姐忍无可忍,“滚。”

结完账之后,穗姐没开车过来,也不打算直接叫车回去。

踩着高跟鞋慢慢地走着街上,时樱摸摸脖鼻子,在身后跟上。

到了一个自动贩卖机,穗姐停下来,买了两罐啤酒,然后扔了一罐给她。

江边的风大,一下子就把酒意吹到了脑袋顶,时樱抱着那罐冰冰凉的啤酒,对穗姐说:“不行了,不能喝了。”

再喝一口,她都要感觉醉了。

穗姐不继续往前走,到江边的草地上坐在,晚风凉凉的吹在脸上,吹散了不少燥意,还挺舒服的。

时樱跟着摇摇晃晃地坐下,后面干脆直接躺着了。

“不打算告诉我实话?”穗姐侧头看她。

时樱舒舒服服地躺着,还将那罐冰啤酒贴在自己的脸上。

刚刚用这种易容术实在是太受罪了,现在热得要紧。

时樱咕哝着,“说什么实话啊?你把我叫出来,又一晚上不理我,搞得我都不敢开口了,又不能早点走。”

首富爸爸可是叮嘱她十一点就回去,可是现在穗姐气还没消,她总得先哄哄吧。

可是穗姐又不是那种普通的女人,该怎么哄啊……

穗姐依旧是那职业化的冷淡脸,“不把你灌迷糊了我能放你走?”

穗姐和时樱相处得也算够久的了,用万万的一句话说就是,只要时樱一抬屁股,她都能知道这丫的是想卖~骚还是放屁,露出袜子就能猜到她今天穿的是什么颜色的内衣。

但是只有一件事,她不明白。

就是关于顾时深的所有事情,以及,那个埋藏得很深很深的秘密。

时樱知道她总会问到这个问题的,她闯了这么大的祸,穗姐都没朝她发脾气,还跑去莫婧妤的病房替她撑腰。

那种无条件的信任和护短,让她眼角有点发胀,伸手想揉一下。

“什么啊。”时樱装傻。

“呵呵。”穗姐只是冷笑。

不骂她不代表什么都不问,时樱总得给她一个交代。

时樱吸了几口气,将贴在脸上的啤酒罐拿下来,睁着眼望着那片天空。

很深很黑,但是又零碎的星星。

还有城市投射上去的,虚幻无影的光。

就像是人做的一场梦,虚无缥缈又寂寞如烟的梦。

梦的背后,是无底的深渊。

时樱终于忍不住揉了一下眼角,声音却是平静,“穗姐,你相信吗?我居然真的失忆了,就跟电视里演的一样,然后现在又恢复了。”

时樱自嘲地笑笑,其实挺可笑的。

她想忘记那段过去,然后跟那个人说,希望这个世界上有这种让人忘记烦恼的魔法。

然后那个人就真的帮她做到了。

可是这个魔法,却不持久。

这才多久呢?不过四年多吧,她又想起来了。而且,她还是在她想忘记的那些人里想起来的。

想想就觉得难受。

一记起来就要面对。

“四年前她把我推下楼了,当时我还有七八个月的身孕,血流了一地,触目惊心的红,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害怕,在梦里也经常看见一个女人穿着高跟鞋踩在血泊里,居高临下地睨视我,在嘲讽。”

“那个时候,是我最接近死亡和绝望的时候。”

时樱也没想到自己可以把这些事情这么平静地告诉穗姐。

她已经不是四年前那个,听到莫婧妤嘲讽她时,就歇斯底里崩溃地大哭的怂包了。

她可以平静地处理这些事情,整理自己的情绪,所有不该受的委屈,都要讨一个公道。

哪怕,不够理智。

但是四年前的那个时樱,是真的死过一回了,为了那个时樱,她可以更勇敢一点。

穗姐瞬间就明白了,但是还是有点难以置信,“所以……灵犀真的是你女儿?”

虽然第一眼见的时候,这两人除去尺寸大小,简直一模一样。

可当真相摆在眼前的时候,她还是觉得震惊。

这可是……顾家的小继承者。

时樱喃喃:“嗯,但已经不是了。”

从她记起那些事情的时候,就不是了。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