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穗看着朱情的眼神,算不上温和熟络,只让人感觉到陌生。

盯了半晌,温穗才幽幽地说了一句:“朱姑姑,是因为你不想自己惹麻烦,所以才假装不知道这件事,对吗?”

“这件事,霜应该也不知道吧?”温穗的声音轻了些。

她怀疑了朱情,却没有怀疑霜。

而这些怀疑,却都是准的。

朱情说:“霜不知道。我不说,是因为我无法做这个决定。”

朱情说,她没有这个权利,所以假装不知道。可是让她先知道,又妨碍了什么呢?

温穗忍住颤抖的声音,问:“你知道多久了?”

“没几天,严格算起来的话,也不过是前两天的事情。”

前两天的事情......

温穗顿了顿,继续问:“那他什么时候来的?”

朱情说:“这个我不清楚,不过推测起来,也不算晚了。”

那就是挺早之前的事情。

也是。

温穗心里苦笑一声。刚才她分明都听见清羽自称自己已经是宁解的人了,宁解是她的丈夫,要同进同退,同难同死。这份决绝的痴情,怕也不是两三天才有的。

温穗的眼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含了泪水。

她对朱情说:“清羽说,宁解现在也不乐观——虽然我不知道这个不乐观是怎么个不乐观法,但是这个词,听起来就好不到哪里去。而清羽的意思,是大家不放过他,清羽也就跟着一起去死好了。拿命去威胁,看来这个不乐观,算得上是人命关天的事儿。”

朱情没有说话,只温穗一个人慢慢地说着,看着她眼眶里的泪,听着她平稳淡然地说着这些事情,倒是让人有些恍惚,不知道她是不是在难过伤心。

“徐子钰犯了什么事儿我不知道,只知道你们各自立场不同。可你也让我说句心里话,我并不认同尹露的这个身份,即便我现在愿意为尹家出力,但也不代表,这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名字和身份,就能完全取代我曾经二十多年的生活。”

“宁解是我的人,不管清羽怎样,徐子钰怎样,我都是要要回来的。”

这些话,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朱情也都听明白了,她在表面自己的立场。

说的话没有像在五位长老跟前那样大发脾气了,温温柔柔轻声细语的,但是态度却摆了出来,硬得很。

像是徐子钰干了什么坏事,与整个K州为敌,即便是杀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温穗也不会让宁解去顶罪。更不会因为这个事情,对宁解有一丝不满。

也是。

尹峰和白丽华,是她的亲生父母,可是从出生到现在,他们一直都缺席在她的生命中,没有任何关爱和陪伴。没有情感,情理之中。而且,她也不过是择优选配得来的产物。说难听点,只是冷冰冰的基因结合而已。

是她幸运,活到了现在。

温穗向来爱恨分明,知道自己亲身体验过的,才是真的爱。其他的,说得再好听,名义上再好,没有得到过的,也是虚的。

她才不会为了一些虚的东西,去放弃自己真正的爱人。

话说明白了,态度挑明了。

温穗说了这些,朱情心里也有了个数,这是在等她的站队呢。

不过朱情立场如何,温穗似乎也不是十分看重。她嘴角挑起一抹自嘲的心,看重朱情沉默的样子,心里也多多少少明白了。

她现在倚仗的,不过是朱家的力量。没有了朱家的支撑,温穗也不过是温穗,不是什么尹露。

她没有那么多追随者,说到底,仍旧是孤身一人。

朱情要权衡利弊,她清楚。所以没有等朱情开口,她就自行离开了。却不想在她抬腿的时候,朱情问了一句:“你就不想知道,徐子钰做了什么事情吗?”

她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让自称只扶持尹家,而不问世事的五位长老,都要这样操心,态度坚决。

温穗倒吸了一口气,内心有些挣扎。其实也不是完全不想听的,再怎么说,都是前人的事情。

她最后的决定,都不会改变,只是听了,可能会有些难受。

朱情却不会等她说“想”或者“不想”,而是直接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你在宁解身边这么久,我想你就算不清楚徐子钰的过去,也听说过这个人。”

“对于她更多的事情,宁解不会说,你听到他提过这个人,以及他们的过往,又怎么会不去打听一下她的来历和背景。”

“何况,她还是你好姐妹的生母。——是叫时樱吧?据说你们感情很好。宁解不提这些,时樱知道徐子钰是自己的生母,也会对自己的身世感兴趣的,包括多年前的那场大火。”

所以,不管怎么说,温穗即便没有他们两人知道的详细,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的。

包括,知道徐子钰是M国某帮派的千金。

是个厉害的人物。这个温穗知道,当时她也还疑惑,这样漂亮又能干的女人,怎么会看上了宁解的父亲呢?——倒也不是说宁解的父亲差劲,只是觉得,这两人根本没有什么交集。即便有,也不会这样擦出爱情的火花。

她终究是,绽放在黑暗中的危险之花啊。

怎么会舍得拔掉了身上的刺,变成了一个温温柔柔的女人,爱上一个男人,生下一个女儿,温婉美好。

还有那场大火......宁解将责任揽了下来,责怪自己,说那场火灾源于自己。可是那场火,到底是谁放的,还是十分可疑的吧?

而且火灾中,时樱和保姆消失不见,唯独徐子钰惨死其中。

她是走不了,还是不能走,亦或是......不想走。可是不能把自己的女儿和其他人牵涉其中,所以选择了留下自己。

朱情平静地说着,像是在讲一个十分久远的故事。算下来,也确实过去有二三十年了。

“徐子钰不是普通人,在遇见宁之霖之前,更算不上什么好人。一个人可能是个好女儿,好妻子,好母亲,或者是好朋友,她有好的本领好的相貌和好的性格,但是未必是个好人。何况这个评价的标准,还站在各自的利益场上。对于K州来说,她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是我们的仇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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