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幻书异闻事件·黄金乡之四

三人对话

“幻书，会受月满盈亏的影响，即使是设定好的概念的月亮，常世的投影。”

“即使是幻书的世界里——”

“即使是幻书世界里。”

“所以——我们得呆到月正中时候么，差不多——有点无聊了呢。”

“没错，到那时，一切关于眼前所有的疑问都会在月光下昭然若揭。”

“即使是在这砂月（破烂）之下？”

“即使是在这砂月之下。”

即使是，在这悬浮于这座缺乏色彩的沙中孤岛上的砂月之下。

她背着手，在那崩落的砂月背景下笑了笑，回道。

.........

.

.

如村民所言，这座村庄彻底热闹了起来。

入目所及，忙忙碌碌，所有人好像手里都有差事要干，一些人负责端来几个大炉子，炉子里还有咕咚咕咚冒着泡的灰褐色液体，上面还飘着不知名树根和草药叶子，一些人重新装备上了白天五月七日咲良娜看到他们时候所着的装备——棉麻袍子，头罩，铁器色泽的护额，还有手上肩上那些略显笨重的武器，一些人则负责把倾尽半个村妇女之力好不容易用藤麻和长长褐色草叶编就的长长结绳，挂在村庄的出入口.......大家都忙得抽不开手，只有村里的那位大贤者在看到五月七日咲良娜后，笑着朝她们招了招手。

大贤者，超常智慧者，为村庄生存作出指引的人，拥有预见性知识之人，要说村庄能至今保留一席之地不被彻底沙化，她功不可没。

“让你们看见这幅没章法的忙乱之景，还真是不好意思。”

“也不至于，你们做的还不错。”

丹特丽安道，是的，她也是会把别人的客套话当真的类型。

她对大贤者可不陌生，此时顶着对方慈爱的眼神看向了那年迈的老者，大贤者瓦娜拉，身为书姬，她当然知晓眼前的老者那过去，现在，与未来。

在察觉身边的人转过了头看向那大开的石门的动作后，丹特丽安也一同再度转过头去。

透过石门，就看到外面那一望无际的沙丘与平原上，浮起了波澜，就算知道会看到这场景，还是把丹特丽安惊退了一步，重新躲回旁边人的身后。

实在是，数量太多了。

但是——

“不用恐惧死亡，我们与它常伴，早就不再畏惧。”

长者说出如箴言般的「鼓励」，年青人逐一响应。

“来了来了——”

“把绳子拉好了。”

“快去把水勺拿来——”

像是从海面吐出的泡泡，某种残留物被排出，浮现——在渺无边际的沙海里接二连三冒出了那些摇摇晃晃的人影。

黑色的，粗糙的，阴影线条蠕动

“今早失踪的除了扎古还有谁？”

“还有万提希。”

“还有呢？”

“还有——”

一二三四.......——

“那今天「归来者」应该有四个左右。”

“喂喂——大家一定要留神，跨不过门口那条绳子的就是拟态成人的「灰影狼」，一定记得要立刻把他们打散，不能让他们进村子里，只有能跨过来的才是我们回来的胞兄们，接着要立刻让他们去洗澡——都明白的吧。”

“知道。”

“了解。”

“倒是你手可别抖了。”

对于村民们忙碌的工作，五条悟歪了歪头，没评价什么，倒是那边的——

他看向石门之外那些好像越来越多的摇晃怪影——人类的姿态，浓黑的身体，过于长条的手臂垂下，摇晃着前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在砂月的指引下，它们向着这边而来了，因为这里正是中心。

原来如此，在东京传闻的无忧之画是这么一回事。

“那些不成形的——像咒灵辐射污染一样的东西——看来是从「外面」吸进来的啊。”

若要认真做比喻，这画里似乎因缘巧合之下，变成了类似能把负面恶质物都吸纳走的空气净化器的存在了，还是只进不出的。

“嗯..使用过度？”

凝思苦想，最终捞出了个自觉非常合适的比喻，交叉双臂抱胸的五条悟举起右手摇了摇手指提声道，不知为什么这动作，总觉有些...娇俏？

相比之下反倒是他旁边的女生言行更稳重一些，大家都是这么觉得的。

“嗯，使用过度了。加上这里本就不完整，要知道原本这画颜色不是灰褐色的呢。”

因为使用过度，所以出现类似过度氧化发黑的情况。

见他们自己都应付的过来，插不上手的咲良娜和五条悟此时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作了一旁的围观者，看眼前的人们忙碌着进行把「灰影狼」拦截门外，迎回之前为了抵抗「灰影狼」的袭击而失散在沙海里的同伴「归来者」们，盛来草药煮的水进行——

“哇哦，这不就是看似原始却挺有完成度的祓褉？不错嘛。”

五条悟探头道，很多东西对目前的他来说不是一眼便知，反倒使他比平时多了几分好奇心——与躁动。

他可不看周围的忙碌空气，只自顾自的来回晃左看看右看看，虽不会和别的人撞到，但也绝说不是半点不碍事。

没看一些村民求助的眼神已经投向了另一个看起来至少稳重点的外乡人了么。

对此稳重的咲良娜只能叹气，把人拉回身边来，而且还得继续刚刚的话题，不过倒不单单为满足大少爷的好奇心，也是为了故事的发展。

是的，如其刚刚所言，这是在为那些所谓归来者——实际上就是死在与「灰影狼」的抗斗里亡者们——或许被吞食，或许陷于流沙被淹没，或许被同化，然后于今时今刻，受到指引归来的人们进行祓褉，尽可能洗去那沙海里重生回来时沾附的恶质残留，让他们重新变回为熟悉的胞兄们。

但正如之前所说的那样，这里已经是「使用过度」，过度沾染恶质，黑痕遍布全身的人就会如彻底沙化的纸一样破碎消失——

“唔——”

丹特丽安捂着眼睛突然叫了一声，引的咲良娜低头看去，就看到她用手捂着眼睛一副被风沙迷了眼正准备用手揉的样子。

当然被咲良娜立刻拦了下来。

“等等，先吹一下，不行再用水洗一下。”

这么一揉里面的沙子要是划到脆弱的视网膜了怎么办？

”啊那么狡猾的吗我学到——嗯不对，嗯嗷我的眼睛好痛——”

突然身后的惊呼又引得咲良娜连忙扭头。

“欸刚刚风有那么大吗？不对墨镜，墨镜倒是戴上先啦。”

这一看不得了，就见那水汪汪的蓝眼睛，昂贵六眼（大约市值99亿）居然进沙的事，还真好像不是在说假，那眼眶里的生理盐水此时真的泫然欲滴，眼角瞬起飞红。.biqugé

........

......等带着洗眼回来的两人回来，咲良娜头上的呆毛明显都蔫了一些，显然平时应付任何一个都还算游刃有余，但众所周知一加一时常大于二，就不好弄了，别说这俩在折腾人的方面特别擅长互学。

互学

多么可怕的词汇。

总之，眼睛进沙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姑且先回到正事上来。

那么，果然重点还是，亡者又为何能归来这一点吧，要知道，死亡并不容反悔和弄虚作假，即使是故事之中，异常的死也是，出现异常情况，那必定是由异常所引起的。

“大概是因为这里是「一张残片」，因为是「一张残片」，所以意外实现了保持「一张残片」之内情形的效果。”

一手给面前两只各递了一块跟某个村民讨来的热毛巾，顺手把垂下的鬓发挽回耳后，五月七日咲良娜如是道。

那是什么意思呢？

“美术馆里被当成画作展出的那个是不完整的幻书残片，是被从一本原本完整的幻书上偷走的——噫，这是什么味道？好难喝。”

原来如此，所以才有回收一说。

丹特丽安用手指沾了一下那水勺里残余的汁水，也不知是什么冲动驱使她想尝一下这来自传承的石板记录的古老药方熬成的汁水——当然并不好喝。

至于原本那本幻书是怎么被偷走一页这些前历倒不是很重要，话说原来还有能被扯下一页偷走的幻书存在么？

总之目前的重点在于幻书残片所造成的效果。

“看，开始了。”

丹特丽安轻声道，这一句话就像某种预示一般，预示时针终于抵达的某一刻。

当归来者悉数归来时，砂月的指引最为强烈之时——所有的声响迅速被平静吞没，手上原本拿着的毛巾迅速失去温度。

眨眼，锅中的药水迅速消减为无，空空如也，门边的长绳碎裂风化为细沙消失。

眨眼，刚刚还在忙碌拥挤的人们突然定格，神情归于平静，笑声怒骂的声息在空气里消失无形，仿佛未曾存在，毫无踪迹。

再度眨眼，一切在刚刚繁忙工作里传来递去的工具通通掉落，却在掉在地上之前一概消失。

口口相传，每日每日，月亮崩碎落满砂雨，由风吹旋转化作太阳，以此为循环，正发生在他们的眼前。

对此一只不长记性的五条悟摘掉了自己的墨镜，看看天上的日头，再看看风吹动的草叶，踩了踩脚底的石板路——上面干干净净，丝毫不见刚刚忙乱里溅出的药水湿痕，抬眼看向那些不知何时从那错落有致的屋子里打开门似乎经历了于他们而言正常一夜休息的村民，色彩单一到单调的世界，终于迎来他几分真心实意的惊叹。

“哇塞，《土拨鼠之日》现场版？这个太酷了，咲良娜咲良娜我们能不能再看几次？再来几次嘛？”

他还不忘扯了扯咲良娜的袖子，意图争取多看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