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躲避萧府和罗府两家的“追捕”,小菊儿和奶娘,只能在城西最角落的地方,找了间十分简陋的小屋子住下。
后来,也不过大半个月的时间,小菊儿就听说了,萧府和罗府两家的千金和公子“喜结良缘”的消息。
偌大的洛城里,这样两家大富户结亲,小菊儿感觉,整座城里的老百姓们,似乎都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此等大事。
小菊儿不知道,大小姐怎么就同意了婚事,也不知道,穷书生后来怎么样了。毕竟,她都“自身难保”了,又哪里还有那“多余”的心思,去打听旁人的事情呢?
待这阵风声过后,小菊儿和奶娘就离开了洛城,去到了枫岳镇。
枫岳镇是洛城北方的一座小镇,距离洛城也不算远,若是坐马车的话,大半日时间就能抵达。
因为镇上有一片风景优美的枫叶林,且在这附近,还有一座泰岳山,所以,这座小镇,才有了枫岳镇的美名。
奶娘对枫岳镇还算熟悉,所以,两人找了间小宅院,暂且住了下来。
只是,也不知是何原因,在这之后也没过多久,奶娘生了一场重病,竟然直接就一病不起了。
这种时候,小菊儿也不可能丢下病重的奶娘不管,所以,这照顾奶娘的重任,就只能落在小菊儿的身上了。
经历了这样多的事情,又要日夜照顾一个生了重病的人,待奶娘的身体似乎有了一些好转迹象的时候,小菊儿也十分不幸地病倒了。只是,小菊儿没有让奶娘知道就是了。
那天,小菊儿还是一如既往地,到镇上的药铺,为奶娘抓药。
走着走着,突然,小菊儿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然后,她重心不稳地,往前摔了出去。
就在小菊儿以为,自己无法避免地会摔倒在地时,突然,有人伸出双手,扶了她一把。
小菊儿抬起头来,看清了“恩人”的长相,而眼前这位“恩人”,似乎也在打量着她。两人四目相对,一时之间,竟都忘了言语。
还是“恩人”先反应过来,问了她,可有受伤?
小菊儿闻言,摇了摇头,对“恩人”道过谢后,就想离开。
只是,她才刚走两步,身体就因为头昏脑热而“摇摇欲坠”,若不是“恩人”及时伸手,又扶了她一次,那么,她定是免不了要摔上一跤了。
等小菊儿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所躺卧的地方,不是熟悉的小宅院,看起来,倒像是一家客栈。
也没过多久,就有人推开房门进来了。
来人一见她已经醒来,立马高兴说道:
“姑娘,你醒了?太好了,我还在想,这刚煎好的药,该如何才能让你顺利喝下呢!现在好了,既然你已经醒了,那赶紧趁热,把药给喝了吧!”
小菊儿望向来人,发现此人正是昨日见过的那位“恩人”。
为何,她会趟在这里?为何,“恩人”也出现在这里了呢?
来人见她眼底似有疑惑,也不急着要她喝药,而是向她解释了昨天发生的事情。
原来,昨日,她竟然直接昏了过去。而“恩人”不知她家在何处,所以,只能将她送来客栈休息。
“恩人”还特意为她找了大夫,大夫说,她这病,是因为太过操劳所致,需要好好休息,喝上两碗药应该就无大碍了。
为了她,“恩人”不仅破费,为她定了房间,还专门在她隔壁的房间住了下来。“恩人”为她找来大夫不说,还借用了厨房,帮她煎好了药,现在,又亲自端过来给她喝。她记得,眼前这位“恩人”,似乎也是要赶路回家的啊!
她,可是耽误了“恩人”的宝贵时间了?
来人见她听完自己的解释后,表情似乎变得越发“沉重”了,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略表关心地,让她趁热将药给喝了。
小菊儿从卧榻上缓缓坐起,拿过了“恩人”递给她的药后,皱着眉头,慢慢地将这碗药给喝下了。
她是昨日昏倒的,所以,昨天夜晚,奶娘是一个人在家里。
唉!在心里叹了口气,小菊儿对于自己的“没用”,十分自责。
若是,奶娘因此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那她,如何能够原谅自己呢?她昨夜未曾归家,也不知道,奶娘会怎样担心她了。
对“恩人”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后,小菊儿从床上起来。
此时,她的身形,依然有些站不太稳。但是,轻微晃动了几下后,她用着坚强的意志力,硬是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恩人”对她,似乎十分担心,告诉她,大夫说,她得好好休息,不然,身体会吃不消的。
小菊儿对眼前这位好心的“恩人”,也无法视若无睹,只简单地说了家里的情况,然后,就想要将“恩人”为她花费的银两,还给“恩人”。
只是,“恩人”说举手之劳的小事,不足挂齿,而且,“恩人”自己也要休息,算起来,也并未花费多少,所以,对于小菊儿的“还礼”,这位“恩人”,算是委婉拒绝了。
知道小菊儿有事,“恩人”将另一副药交给小菊儿后,就与小菊儿一起,到客栈掌柜那里退了房。
“恩人”不放心小菊儿,小菊儿也担心,若是奶娘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一个人,完全没有办法,所以,就让这位“恩人”跟着一起了。
两人边走边聊,“恩人”告诉小菊儿,他姓郑,叫郑有书,家住郑吴村,距离这枫岳镇,也不算太远,走路的话,不到半日时间,就能到达。
小菊儿也“礼尚往来”地,告知了自己的姓名。
小菊儿姓李,闺名秋菊,来自南方的天幽城。现在,打算在北方住下,至于之后的事情,她则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回到家中,小菊儿立马去到了奶娘的房间,发现奶娘醒着,脸色看起来还好,小菊儿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能够暂时放下来了。
两人简单交谈了几句,小菊儿马上去到厨房,准备给奶娘煎药喝。
郑有书知道,像小菊儿这样的姑娘,定是“顾得了别人,顾不了自己”的。所以,他也来到厨房,帮着小菊儿一起,将小菊儿要喝的那副药,给煎好了。
对于郑有书的恩情,小菊儿觉得,自己实在是无以为报。
本来,照理来说,人家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怎么说,也该请人吃上一顿晚饭才是。只是……
只是啊,小菊儿和奶娘向来吃的清淡,且家里,实在没有什么像样的菜色,所以,开口留人吃饭这样的事情,小菊儿实在是无法开口。
郑有书倒是一个体贴之人,见小菊儿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也不再久留,只说了句,这几日,自己都会住在客栈,若是小菊儿有什么困难,可以到客栈来找他,只要他能做到的,他定不会推辞。
小菊儿听郑有书说过,他是一个木匠,最近,接了镇上一户人家家里的活计,工期半个月。如今,十天过去了,再过五天,他干完活,就会回去郑吴村了。
听到郑有书即将离开,不知为何,小菊儿的心里,似乎有种莫名的“不舍”之情。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陌生的情绪,只道自己是太累了,可能精神有些恍惚,今晚,是真的得好好休息休息了。
心里有些犹豫,但是,小菊儿想了想,还是开口对郑有书说道:
“你……嗯……郑公子……”
她不知该如何称呼郑有书,只能称其为“公子”了。
“明日,郑公子若是得了空,就过来这里吃晚饭吧!公子的恩情,小女子无以为报,也只能做顿简单的家常饭菜,略表心意,还望郑公子切莫嫌弃!”
郑有书闻言,心内觉得有些“好笑”,生平第一次,竟然有人称自己为“公子”。他啊,实在是觉得有些“别扭”,当然,也觉得很是“有趣”就是了。
对眼前的小菊儿笑了笑,郑有书面带笑意地温柔说道:
“李姑娘,明日晚上,我有时间,到时,我就直接过来了。今日煎好的药,你别忘了喝,我先告辞了,明日再来叨扰。”
说完,郑有书见小菊儿点了点头后,就转身离开了。
小菊儿想着:这位郑公子,莫非,还是一位读书人吧?不然,他的身上,怎么还有一种儒雅的书卷气呢?
轻摇了摇头,小菊儿在心底否认了这个想法。
郑公子都说了,他是一个木匠,而且,现在还在这枫岳镇上接活儿做,自己怎么会联想到读书这件事情上去呢?
算了,等奶娘喝过药,她们吃过晚饭后,今晚,她还是早些歇息吧!明天啊,也有得忙呢!
小菊儿见奶娘的状态还算不错,就把昨日和今日的事情,简单对奶娘说了一下。
奶娘听完后,对于小菊儿的决定,十分赞同,还对小菊儿说道:
“菊丫头,你心地善良,老天啊,不会亏待你的。明日,你尽管多买些菜,做上一顿丰盛的晚饭,我想,那郑公子啊,定是一个值得信赖、有担当的好人呐!”
小菊儿闻言,心里也十分认同,又与奶娘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后,她就回房休息了。
次日一早,小菊儿就起床了。
她动作十分迅速,很快就在集市上买好了菜。回到家里,给奶娘做好了早饭,又煎好了药后,就端去给奶娘喝了。
让小菊儿有些惊讶的是,今日,奶娘竟然从病床上起来了,而且,还换了一身衣服,来到了屋子外面。
知道小菊儿担心自己的身体,奶娘对小菊儿温柔地笑了笑,告诉小菊儿,今天家里有客人要来,自己啊,也是趁此机会,从房间里出来透透气。而且,奶娘也想亲眼看看,那位救了小菊儿,在这枫岳镇里做木匠的郑公子,究竟生得何等模样。
小菊儿闻言,不知为何,对奶娘的打算,心里有些莫名的害羞,同时,也有着一丝隐隐的不安。
奶娘……她……
虽然,奶娘脸上的气色,看起来还算红润,奶娘的精神状态,也十分不错。但是,小菊儿的心里,总是无法放心,那种说不清的担心感,真让人有些“揪心”啊!
准备了大半天,酉时之前,郑有书就来到了小菊儿和奶娘暂住的小宅院里。
奶娘首先就和郑有书打了招呼。对眼前这个看起来仪表堂堂的年轻人,奶娘心里,可满意了。
小菊儿见了郑有书,也立马倒了一杯水给他,让他先坐,自己很快就能准备好晚饭。
因为奶娘负起了接待“客人”的责任,所以,小菊儿很是放心地去到了厨房。
在厨房里洗菜的小菊儿,也不知道奶娘和郑公子聊了些什么,两人一起,竟然像老熟人般,有说有笑的,让小菊儿都不禁有些好奇了起来。
待小菊儿将所有的饭菜都端上桌,一桌看起来美味可口、又色香味俱全的晚饭,就出现在三个人的眼前了。
三人一起,聊了一些趣事,也聊了一些彼此的过去。
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奶娘在提问,郑公子在回答,小菊儿自己,倒是在一旁安静地吃着晚饭。偶尔,奶娘问上她一两句,她也简单回答一二,一顿晚饭,在轻松而又温馨的氛围中,很是愉快地吃完了。
让小菊儿没有想到的是,奶娘竟然对郑公子说,希望明天他还能过来吃晚饭。
而更令小菊儿大感震惊的是:眼前的这位郑公子,竟然完全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还连连点头地答应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奶娘和郑公子早就认识了呢!
只是,小菊儿十分清楚,今日里,奶娘也是第一次见到郑公子而已。
难道,两人说话比较投机,所以,才能相谈甚欢,聊这么多?
对此,小菊儿也不太明白。
不过,看到奶娘笑得如此开心,又看到郑公子如此关心自己和奶娘,小菊儿的心里,有种久违的温暖感,让她觉得,人生啊,还是有欢笑和希望的呢!
之后的几天,郑有书每天都会过来,与小菊儿和奶娘一起吃晚饭。
有时,他会带来一只烤鸭;有时,他会带来一些糕点;有时,他会带来一些自己做的小玩意;有时,他还会帮她们修补一下房子……
本来,小菊儿在这样温馨美好的氛围里,都快将郑有书当作家人一般看待了。
她觉得,奶娘就像一位“母亲”一样关心着自己,而郑公子、郑公子他啊……就像是……就像是……
想到郑有书,不知为何,小菊儿觉得,自己的双颊,蓦地有些发烫起来。
三人之间的相处,原本那样和睦,小菊儿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停留在这样令人倍感舒心的时刻。
然而,好景不长,奶娘她……竟然在小菊儿完全没有察觉到异常的情况下,安然离世了。
小菊儿还记得,昨晚,奶娘还对她说了许多许多的话,可是,今日一早,当她煎好药,端入奶娘的房间时,奶娘竟然再也无法睁开眼睛看看她了。
这是小菊儿第一次,对一个人的离世,哭得这样伤心,这样无助。
明明,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是很不喜欢奶娘的,而奶娘,明明也一直都是很“凶”,不愿亲近人的。
但是,两人在一起“同甘共苦”了这样一段时日后,在不知不觉中,自己,竟然早已将奶娘当作亲人,甚至是当作母亲一样看待了。
等郑有书晚上过来这里的时候,他发现屋子里竟然没有点灯。
站在屋外,对这里已经有些熟悉的他,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因为担心屋内之人,所以,他在敲了屋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直接推开了屋门,快步走了进来。
这座小宅院,本身就不大,很快,郑有书就发现了,趴在奶娘床边,一动不动的小菊儿。
给屋子点上了灯,郑有书慢慢靠近小菊儿,小心地唤了一声,
“李姑娘?”
见坐在地上的小菊儿没有任何反应,郑有书又往前走了一步,轻轻地拍了拍小菊儿的肩膀,对她唤道:
“李姑娘,你还好吗?”
直到郑有书连着问了三声,在地上坐了一天的小菊儿,这才有了些微的反应。
郑有书见状,立马靠近小菊儿,慢慢地将小菊儿扶了起来,而后,让小菊儿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其实,在还没进屋的时候,郑有书就隐隐猜到了:奶娘,该是与世长眠了。
只是,他没想到,昨晚看起来还十分健谈又开心的奶娘,今日他再次过来这里时,竟然已经离开人世了。他想,李姑娘的心里,该是十分难受的。
一进奶娘的房间,看到坐在地上的小菊儿,郑有书的心,有一瞬间,吓得都快停止跳动了。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小菊儿似乎是承受不了打击的样子,也跟着奶娘去了。
还好,现在,小菊儿还好端端地坐在这里,不然,他啊,又该如何面对今后的人生呢?
只是,看着眼前之人,那副“失魂落魄”、“伤心无望”的样子,他的心啊,真是心疼得不得了呢!
没错,郑有书对小菊儿,早就一见钟情了。
当初,他和奶娘之所以能够聊得那样开心,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两人谈论的对象,都是两人十分关心和喜爱的小菊儿。
奶娘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自己对小菊儿的爱慕之情。
郑有书听奶娘单独对他说过,她的时日不多了,希望在她走后,他能好好照顾小菊儿。
这几日里,奶娘之所以能够和他们一起说说笑笑,一是奶娘的心情,确实十分舒畅。二来,则是奶娘在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怕他们担心,所以,一直在强撑着。三来,则完全是回光返照的作用了。
郑有书的心里,对这一日的到来,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是,当这一日真的到来时,他却完全没有想到,这一日,会来得这样快。
此刻,面对“伤心欲绝”的小菊儿,他啊,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之前,在小菊儿做晚饭的时候,奶娘对他说了很多关于小菊儿的事情。特别是她们在萧府遇到的事情,郑有书听了,对小菊儿的遭遇,实在是心疼不已。
如今,对小菊儿来说,唯一比较亲近的奶娘,也突然离开人世,小菊儿觉得,自己,真是有种“孤苦无依”的感觉啊!
所有的温馨和美好,所有的开心和希望,在奶娘离世的那一刻,小菊儿觉得,那些温暖,通通都与自己无关了,自己,该是再也无法面对“生离死别”了吧!
看着“憔悴”而又“落寞”的小菊儿,郑有书不知如何去安慰她。
毕竟,奶娘离世已然是一个事实,而他,本就不善言辞,此时此刻,面对这样特殊的场景,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想起奶娘对他说过的话,郑有书想了又想,终于,他鼓起了勇气,对小菊儿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小菊儿闻言,好似完全无法相信般,睁大了双眼,很是“不可思议”地看着郑有书,仿佛他说了什么别国的语言一样,让人生中第一次表白的郑有书,很是紧张、忐忑地等待着小菊儿的回应。
只是,小菊儿似乎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这让郑有书一时之间,很是有些苦恼。
后来,郑有书见小菊儿明显有了困意,他在等小菊儿完全睡着后,从身后,接住了她即将倒下的身体。
之后,他抱起小菊儿,来到了小菊儿的房间。
轻轻将小菊儿放下,郑有书为她盖好被子,而后,又顺手理了理小菊儿有些“凌乱”的发丝,还擦了擦,小菊儿脸上那些未干的泪痕。
见小菊儿终于睡了下来,郑有书走出屋子,为小菊儿关好屋门,然后,又去到奶娘的房间里,为奶娘守夜。
今晚,时间已经很晚了,明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他啊,就坐在房间的凳子上,将就着休息一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