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1月11日,北京

“去三亚HIGH了?”刚刚回到现实世界,阮程程就在手机看到李小幸的微信消息,把电话拨了回去。“没什么要带的,我刚从伦敦回来。”

化妆品衣裳首饰什么的,从英国满载而归嘛!

“给我带个椰子回来,刚从树上摘下来的,个最大的,别的都免了,么么么么~对了,给我个地址,我给你快递好吃的。”

挂断电话,给罗妍和赵馨馨打过去,约定月中集合的时间:“我回家商量一下,就告诉你~我负责鲜花哦~在家住啊?那我不要吃西餐,我要吃炒米饭,还有馨馨亲手做的鱼~”

赵馨馨是个爱家务的孩子,不少拿手菜,尤其是豆瓣鱼,令队员们大快朵颐。

随后打给远在伦敦的男朋友:“木头人,下月月中我这边有个PARTY....不是朋友,是我爸...阮铮朋友,巨巨巨有钱那个人,我给你说过啦!”

钟寒山恍然大悟,“鹅厂创始人,蓬莱五虎将?”

“对对,就是郑远山啦,他老婆就是刚刚帮了我的那个人,大美人。”阮程程戴上耳机,就着夜色发动自己的甲壳虫,“每年传统节目,在郑远山的别墅,来的人都是精英、大拿和有趣的人,很热闹的,马爸爸也常来呢!”

鹅厂马爸爸!

钟寒山答得爽快,“好,把日期地点发给我,我准备一下,有什么要注意的?”

话是这么说,阮程程却耷拉着脑袋,一点都不开心:“可我不想去,木头人,我看到阮铮就头疼,我看见他就想吐。”

事实上,自从爸爸妈妈办妥离婚手续,阮程程再也没见过父亲,十一都没回去。

钟寒山了然地笑,哄小孩似的,“乖,想去就去,不想去就算了,不过~格鲁特,我是想拜会伯父伯母的,批不批准?”

阮程程明白他的意思:谁知道能不能活着从《进击的勇者》出来?

她满心纠结,一会觉得“怎么也得见爸爸一面”,一会又想“小三的小孩都出来了!”,一个不走心,车子忘记拐弯,顺着林荫环绕的小路开了下去。

十多分钟后,电话挂了,她摘掉耳机,打开车窗透风。咦,这是哪里?

是别墅区的另半边,平时很少过来,道路不熟,她打开手机定位,导航出去的路。

路过一处灯火通明的别墅,隐隐约约听到吆喝、哄笑和喇叭声,还有哗啦啦水声。

露天泳池?北京11月份很冷,又是傍晚。

她好奇地放慢车速,凭空取出一个望远镜:出自某个高科技关卡,军用的,数公里之内清晰极了。

从篱笆间隙,阮程程看到几个男人张开胳膊,一个接一个摇摇晃晃走过去,像玩老鹰捉小鸡。

真心话大冒险?

忽然之间,有人拍拍巴掌,“找结石酒吧的吧?”

站在路间的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阮程程从车窗探出头,“结石?”

那人显然习惯被误会了,不耐烦地指指路边,又见她年轻漂亮,提点几句,“里面没地方了,停路边吧。骆驼哥不在,大鹏哥在,见人客气点,该叫什么叫什么。”

她摆摆手,“误会了,我是路过的,迷路了,不是找人的。”

那人懂了,让开道路,一个女声却惊奇地喊:“哎,是你啊。”

苹果脸,大眼睛,高高瘦瘦,黑发在脑后梳成丸子,居然是年中见过、遛狗的高中女生,阮程程便下了车。

“过来玩吗?”高中女生兴冲冲的,友好地伸出右手,“岳小琬,岳武穆的岳,你呢?”

她握住,“阮程程,阮小二的阮,山一程水一程的程程,幸会啦。”

“冯程程的程程吗?上海滩那个。”岳小琬显然看过《上海滩》,牵着她走进篱笆,喊声“岳黄黄~”,一只肉墩墩的黄狗屁颠屁颠奔过来,绕着两人撒欢,“不记得人家啦?上次帮过你呢!”

面前是别墅后方的空地,有沙袋有杠铃有人型靶有木制刀剑,还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四周挖成水池,上面用铁板搭建独木桥,几十个人在桥上走来走去,你一拳我一脚互相攻击。

在这里练功?

阮程程有点奇怪,听岳小琬忽然说:“每月阴历十五,你在哪里?”

什么意思?

这人也是游戏玩家?不对啊?没在空间听说过。她迷惑,“在家啊。每月1号到10号,你又在哪里?”

岳小琬理直气壮地答,“有时在北京,有时在西安,有时在南昌,有时在印度,怎么啦?”

应该没这么巧吧?

远处有人噗通一声,从桥面掉进水池,激起一阵水花,“啊”一声挣扎着。

水里有什么?

岳小琬摇头叹息,忽然来了兴致,溜溜达达到水池边,人影一闪,就站到3米高的独木桥上,朝她招手,“阮程程,上来。”

要考较她吗?

面前女孩才17、8岁,论功夫,却是阮程程前所未见的,像跆拳道、搏击教练口中惊鸿一现的武林高手。

所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阮程程知道一些武术界的规矩,见过对方打退两只罗纳威的本事,也不客套,抓着桥墩垂下来的绳索攀上桥,小心翼翼站稳,“你们在练什么?”

踏雪无痕?飞檐走壁?传说中的水上漂?

“随便玩玩啦。”岳晓婉面朝着她,双脚倒退,蜻蜓点水般朝后移动,“跟我来,别往下看。”

话是这么说,阮程程眼尖,借着探照灯光,发现池中水面动荡,赫然游曳着胳膊粗的鳗鱼、长须利齿的黑鱼和长长的水蛇,互相撕咬、鲜血四溅。

什么古怪?

下面站着几个男人,拍巴掌的拍巴掌,吹口哨的吹口哨,“妹妹,胆子放大点,要不然一线天怎么办?”

一线天?那又是什么?

既然上来了,总不能夹着尾巴跑路,阮程程沉住气,张开双臂,小心翼翼迈开双脚。

深秋的北京寒风呼啸,草木萧瑟,独木桥只有一尺宽,在普通人眼里颤颤悠悠、进退两难,在扎过马步、动过手、在生死之间徘徊的阮程程眼里,还是有落脚之处的。

一步,两步....漫长50米之后,阮程程心越来越静,步伐又快又稳,对面岳小琬赞赏地点点头,不知怎么做到的,像朵云彩般飘到她面前--阮程程眼前一花,发现自己双脚已经站在地面了。

万里无一的高手!阮程程满心敬畏。

“她叫阮程程,不是自己人,是我的朋友。”岳小琬提高声音,目光扫处颇为威严,见周围人恭恭敬敬点头,心满意足地牵着她走向草地中的摇椅,“今天有好吃的!”

比乒乓球大一些,火红火红的,吸一口,比蜜还甜,西安火晶柿子。另有红彤彤的石榴,紫嘟嘟的葡萄,红沙瓤西瓜,鲜榨橙汁和石榴汁。

岳小琬双手捧着柿子,吭哧吭哧地啃,更像小孩子了。

“你哪年的?”阮程程好奇,指指自己,“2000。”

岳小琬伸出两根手指,“大二。”

真看不出,她想。

居然还有肉夹馍。

火候十足的红烧肉、红烧牛腩和青椒夹在皮酥面香的白吉馍里,浇一勺汤汁,味道好极了,连阮程程吃惯美味佳肴的,也吃了两个。

看会热闹,吃吃喝喝,她擦擦手,“我走啦。”

岳小琬舔舔手指,也不挽留,“有空来玩。”

坐回车里,阮程程从背包(仓库)取出四盒蛋糕,递出车窗:“我做的,试试看。”

巴掌大的银盒子在灯光下散发璀璨光芒,表面刻着花朵和飞鸟,顶部镶着各色宝石。

岳小琬“哇”一声,接过来睁大眼睛,“好漂亮!”

当然,珍稀食材-餐具呢!“血腥之月”关卡奥斯曼王后的珍藏,小矮人爱不释手,还没普及到餐厅里呢。

这些人是什么组织?都是练家子,不是□□吧?为什么聚集在这里?离开的时候,阮程程迷惑不解,很快放在一边了。

11月中旬,狼爪队和克赛队齐聚赵馨馨家乡江西九江。

九江嘛,阮程程没来过,学校组织去过南昌;这回钟寒山先到北京,载着她一路开车过来,在加油站吃方便面和煮玉米,住有生以来最小的房间,完全像秋游了。

到了地方,郊区高档农家院,赵馨馨请了厨师,杀鱼宰鸡,烤羊炖牛肉,锅里烧着豆瓣鱼、三杯鸡,螃蟹蒸了几大锅,案板堆着面粉白菜,准备包饺子。

“Surprise~”阮程程潇洒地打开后备箱,满满的红玫瑰、向日葵、洋牡丹,风中满是甜香,“给我最爱的女人~”

吴祥林横眉立目,把扫地笤帚抡成风车:“就算是队长,我也不能忍!放马过来,决一死战吧!”

阮程程忍着笑,挺起胸膛,“还用得着战吗?馨馨天天和我睡一张床!”

“那又怎么样?”吴祥林斜着眼睛,大言不惭地,“馨馨不但和我睡一张床,还枕一个枕头!盖一床棉被!穿一件睡衣!”

啊呦?阮程程八卦,赵馨馨可是很传统的女孩子!这就直接三垒了?

钟寒山羡慕嫉妒:来的时候,他和女朋友还开了两间房呢!“这么幸福啊?兄弟,必须庆祝庆祝,来来,今天的活儿都你干了。”

大焦带着女儿来的,嘟囔“矜持点矜持点,真讨厌,宝宝在呢。”

洗菜和面的罗妍大笑,赵馨馨窘得脖子都红了。

第二天一早,赵馨馨爸爸妈妈和哥哥开车过来,带了四特酒、堆花酒和几坛家里酿的果酒,招待“女儿的朋友/同事”。

赵爸爸亲手做了油面,鸡汤做浇头,鲜美极了,又给众人敬酒,“馨馨是个实心眼,不会说话,心是好的,各位多多关照。”

阮程程真心实意:“她很照顾我的,总做饭给我吃。”

其实赵爸爸自己也不太会说话,一圈下来,把自己灌倒了。妈妈已经见过吴祥林了,满脸笑容,使劲给他夹菜。哥哥拉着吴祥林喝酒,一顿饭下来,东倒西歪地回不去了,呼噜打得山响。

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

三天之后,离别之际,阮程程喝多两杯,神气活现地站上桌子,“各位,那什么,这几个月,谢谢大家给面子,我,其实,其实是我对不起大家。”

双倍难度关卡,双倍难度任务,想想就头大。

钟寒山接住她的话,“我更得感谢各位,墩子,阿汪,焦哥辉哥卉卉,陪我倒退,真是,真是....来,都在酒里了。”

一个个酒杯举起来,在空中重重撞击,美酒洒了出来,空气熏人欲醉。

“一句话,再坚持四个月。”钟寒山目光坚定而憧憬,“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再来,想干什么干什么,想去哪里去哪里,再也不用,再也不用回到那个鬼地方。”

就此自由,再无掣肘,再也不用徘徊在生死之间。

早点来也好啊,阮程程醉醺醺地想,馨馨说,江西的春天很美丽的,有很多很多的油菜花!

事后想起来,在她所剩不多的《进击的勇者》时光里,此时是最最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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