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二姑娘跟前的素心来了。”

红月原本坐在门口做着针线,见到来人,忙放下针线篓子。

“让她进来。”清淡的声音从门内传出。红月对着素心小小的翻了个白眼,让开房门。

池双卿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裳,松松挽着垂云髻,发髻上斜插着一直银钗,妍丽的面容仍如以往一样精致诱人,原本红润的薄唇可能因为没有休息好显得些许苍白。

素心低眉福身,道:“请大姑娘安。”

“何事?”

她眼睛看着书册,抬也没抬的问道。

素心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恭敬回道:“我们姑娘已经请了锦绣阁的掌事上门量衣,还请大姑娘前去挑选料子。”

池双卿诧异的看着下方的人,转瞬一笑,“多谢二妹好意,不过守孝期间寻常衣裳便可,便不用多做了。”

“这......”素心愣了一下,没想到大姑娘会拒绝,强扯起一抹笑,“大姑娘说笑了,锦绣阁的衣裳可是一般人穿的起的,大姑娘不妨去看看。”

她垂下视线落在书册上,不说话,但拒绝的意味很明显。

素心咬着唇,深吸口气道:“我们姑娘让奴婢务必请大姑娘前去,还请大姑娘莫要为难奴婢。”

她漫不经心的放下手中的书册,冷冷道:“我为难你又如何?”

空气顿时一静,围绕在两人周旁的气息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使人呼吸困难。

素心一张小脸渐渐泛白,原本挺直的膝盖也微微的发抖。她紧抿这唇,吞吐的不知该怎么回答:“奴婢,奴婢......”

池双卿却不愿再听她的烦人,直接对着门外喊道:“红月送客!”

出了秋云阁,素心抚着胸口呼出浊气,她垂下眉眼,掩住眸中还未散去的一点恐惧,回头望了眼伫立在竹林间的秋云阁,转瞬快步离去。

池双沅挥手,让人送锦绣阁的管事出府。王三公子端起茶盏,故作风流的啜一口,说:“表妹何必这么麻烦,你将我送入秋云阁不就成了。”

不过是个小女子,他还能制服不了?

“表哥没看见大舅舅身上的伤吗?若你不怕死,自可闯进去。”池双沅不耐烦的说道。自己这大姐之前可是最喜欢锦绣阁的衣裳,如今倒是弃之敝履了。

“我......”王三公子噎了一下,“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让我一直在这儿等着吧。”

池双沅揉着额头,压下心中的那丝愤懑,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下来,“这样吧,表哥你先回去,过几日是先夫人的五七祭,倒时大姐定会设斋会,到那日我会让人去接表哥你过来。”

王三公子皱了皱眉,稍显不满道:“这样是不是不好。”

大越有祭祀七七四十九日的风俗,人死后,亲属会每七日设斋会奠基一次,前后七次,共七七四十九日。例如第一个‘七’称作头七,由儿子设木主焚纸钱,二七则请道士还受生经,三七、四七称‘散七’,由外甥侄辈来做,五七又称‘回煞’,这一日备受重视,六七由女儿备酒饭,七七称‘断七’,由丧家供奉酒菜祭奠,并诵经除灵。

所以一听要在死人的五七祭奠做那等子事儿,王三公子直觉背后发凉,看向这表妹的神情也不由带上了三分怪异。

池双沅没错过他眼中闪过的一丝心虚,冷笑一下,“表哥莫非害怕?”

“咳,我、我怕什么。”王三公子梗着脖子,“那天就那天,只希望表妹别像今天一样让我白等这么久。”

不客气的说完,王三公子自顾摇着折扇离开,留下池双沅咬着牙冷冷的看着他的背影生气。若不是二表哥长相太过平凡,她才懒得受他的气!

她自来与三表哥关系一般,偏偏他却是三位表哥中长得最精致贵气,若是穿上锦衣华服,说是哪家高门大院的贵公子也不愁没人信。

只是她一来不喜赵氏为人,二来三表哥素来是个无理也要搅上三分的,深得王老太真传,让池双沅很是看不上。

不过是个泼皮无赖,待这事一了,定要让他再进不来池府大门。

“砰——”茶杯碎了满地。

她拿起绣帕轻轻擦拭着手上的水迹,淡淡道:“收拾了。”

素心福身,“是。”

果然如人所料,贺府满门被灭一事在某些人有意无意的放纵下成了绥丰县又一桩悬案。

至于贺府留下的财物,在众人心照不宣下进了县衙何知县府中。

那位南疆来的捕蛇人已被秦二拿下,也幸好他们反应快,若再慢上一步这人怕是就已经逃出了绥丰县。

虽然抓到了人,但也遇到了个难题,那就是大家都不会南疆话啊。

南疆之地作为一个高度自理的区域,大越朝的官话普及困难,各个部族寨子仍是南疆话作为通用语。

这样导致他们就算捉到了人,也听不懂人家说的啥。

为今之计就只能先找个能说南疆话的大越人了。

倒是何知县那边还是毫无进展,池双卿沉吟片刻,问:“贺家可还留有宗亲族人?”

秦二摇头,道:“这位贺老爷是逃荒来到绥丰县的,父母亲人俱在半路上丢了性命,而他自己机缘巧合下救了一位大商人,靠着这位商人的路子做起了茶商,慢慢有了现在的家业。”

“因为时间紧蹙,也只能打听到这位贺老爷是从淮南一带逃荒而来,至于族地是否还有宗亲族人,暂时还没得到消息。”

她皱起的秀眉微微散开,“嗯,安排一下,明日让赌坊的人上门吧。”她轻声道,好似说着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

“姑娘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而此时何府中,何知县阴沉着一张脸,短小的手掌从书柜下方的抽屉摸过,眼中利光闪烁。

有人进过他的书房!

何知县能从小小农家子做到如今的地位,自然不是粗心狂妄之人。他的书柜抽屉是请能工巧匠历时半月制作而成,在抽屉上雕刻着繁复的符文纹路,每一次拉开抽屉后,上面的纹路都会发生小小的变化,但因纹路太多太繁杂,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

而这书柜却不是用来装贵重之物,恰恰相反,这是他来试探自己是否被人监视的。

他细细看过,里面东西没少,但这也无法安抚他不安的内心。何知县闭上眼,心绪翻飞,暗道:看来最近得小心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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