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意兮兮的,让人不爽。.”千千吐槽着,但是因为声带受损,听起来一点气势也没有,然后她弱弱地呐喊:“放我下来……我后悔了,放我下来……”
看程颐走得没影后,梁启朝又恢复了死鱼眼状态,他不顾身后人的敲击,把车门打开,将背的家伙塞进副驾驶位。
说是塞,梁启朝也不敢真的用力,是普通地将她放进座位。千千嘴说着后悔也只是说说而已,被塞进车后她安静了。
回到研究所后,天已经完全黑透,同时千千脸都消失了大半,下身也只剩下双脚,在晚看起来特别吓人。
“不如……”
“嗯……”
于是他们待在车一直等到她几乎完全消失,才下车。然后千千冷静地把所有衣服都扒了,现在的她像个飘在空的头发……还是很吓人是了,希望路不要遇到人,不然研究所又要有新的八卦了——这回是发生在梁教授身的鬼故事。
梁启朝想了想,对千千说:“不然……”
“再拖下去,我可能一辈子都是透明人了。”千千哑着声音说,“我喉咙疼……”
于是解决方案是梁启朝抱着她,她尽量将自己的脑袋藏在对方的衣服里,偷偷摸摸地,两人去了医务室,瓦尔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锁门后,两位男士都皱着眉头看着那浮空的脚和头发。
“为什么会这样?”瓦尔问。
“等下再处理透明化的问题,瓦尔,有没有止痛和可服用的治愈剂?”
“有的,千千是哪里受伤了?”转过身,瓦尔一边在药柜那翻找,一边问。
“喉咙,她的声带被掐伤了,可能外部皮肤也有破损和淤青。”
瓦尔翻药的手一顿,然后他再次动了起来,只不过这回动静大了不少。“还有,脚踝也挫伤了。”千千小声补充。
听到她嘶哑又无力的声音,瓦尔哐的一声将这边的药柜关,蹲下去找外伤药膏:“还有别的地方吗?出血的没出血的都说一下。”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因为看不见,所以在想象,千千受伤程度被主观地夸大了。
“没有你那么严重,一些小擦伤等解决透明化后在处理也不迟。”梁启朝走过去,将治疗喉咙的药拿在手,开始做治疗前的准备。
“不知道她的颈部哪里有创口,所以先用外用愈合剂涂一遍,然后再用化瘀的药膏包好,内服那个直接喝。”瓦尔找到了治疗挫伤的药膏和止痛喷剂,正在用剪刀将大片的药膏剪成适合薄栅脚踝的y形,“千千,止痛的药我不往你脖子用了,有冲突。”
千千点点头,那片头发飘了飘,然后她接过梁启朝弄好的一杯内服愈合剂,灌下去,喉咙感觉好受一些,至少吞咽和说话时不会涩涩发疼,反而暖暖的。然后梁启朝靠过去,开始给她***。
于此同时,瓦尔也小心地托起对方的脚,仔细观察了一下脚踝的状况,并没有大量分泌组织液而让关节受压迫,也是说不是严重的挫伤。
“我按压这里的时候,有没有感觉?是刺痛还是钝痛?”
“有点刺……”
“嗯。”瓦尔小心转动下关节,并没有错位,于是他开始药。
这边梁启朝说:“抬下头,我给你包化瘀的药。”他轻轻的将剪好的药膏一圈圈在千千脖子绑好,“不会紧吧?你活动下脖子。”
“没问题的。”
等一切弄好后,瓦尔和梁启朝对视一眼,然后前者说:“我去拿remax,要解决透明化这个问题还是得靠那东西。”
“行,你去吧。”梁启朝点头,“顺便去弄个衣服过来,她现在,咳,*的。”
“……知道了。”然后瓦尔退出去,将门反锁。
千千觉得困倦,她往身后看了看,是崭新的床铺,于是躺了下去。梁启朝在一旁顺手拿起了被子给她盖,然后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
千千在看他,梁启朝知道的,她的刘海正偏向这一边。也有可能是闭眼正在小憩,看不见她的脸,使人莫名有点烦躁。
他转头去找椅子坐,等坐下时,他发现这回那刘海已不是稍微偏过这边,而是完全正对他了。
肯定在自己动弹的那一刻立刻盯过来了……他拖着凳子往前挪,挪到床边,然后开始低头摆弄自己破碎的通讯环,用余光瞄床的人。
刘海转了回去,他听到轻轻的一声叹息,不知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还是因为放松了。
意识到她在害怕,即使已经回到了研究所,任然会因为自己的动静而感到不安。“你睡一会,瓦尔回来后还有一堆事要做。”
“嗯……”
“我在这里看着,门也锁着。”
“嗯。”
她是真的闭眼休息,还是瞪着眼睛直直看向天花板,他都看不见,如果不是被子下鼓个包,或许她偷偷离开自己也无法察觉。
槽糕透了……不论是这破破烂烂的通讯环,还是那个不可见的千千。他忍不住咬紧后槽牙,自己被狠狠的耍了一通,好样的。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扯动了,在空气滑稽的鼓起。“怎么了?你没睡吗?”
“好安静……*静了……”
“……”沉默片刻,梁启朝拿出自己勉强能用的指令屏,开始外放音乐,都是些曲调缓和的钢琴曲。扯着衣袖的手缩了回去,看着床单的皱褶动态,他猜千千是把手放回了被子里。
又过了会,千千说:“不如还是说说话吧?”
“你喉咙不难受了吗?”
“好一些了。”
“那你想说什么?”
“……随便说点什么……”
随便说点什么……他们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吧……梁启朝犯难了。
“梁教授为什么也在四季街?”千千翻过身侧躺着,将被子紧紧捂在下巴处,脑袋以下的部分全部被包得严严实实,这个姿势让她觉得安全舒适。
总不能直接回答说,去见程颐然后得到了你被人跟踪一个月的证据吧。梁启朝只好说:“去见客户。”
“好神,为什么你见个客户都能知道我出事了呢?”
没错,一句话,点破了他的谎言,好好见客户的他又怎么会意识到千千有危险,然后找到她呢?“……我们不是遇到程颐了吗,我是去见他。”
“程教授,他调查过我吧,他查到了什么?让你这么警觉,要立刻确认我的安危?”
为什么千千明明在某些地方非常神经大条,可是在要紧的问题又往往能一击的,这种已经不是普通的直觉或者第六感可以解释的。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梁启朝才会想起,眼前的人是在什么样的家庭下长大,又养成了怎么样的警惕心和反应力。
“和今天袭击我的人有关系吗?”梁启朝没有回答,但是她知道对方已经默认了,轻呼出一口气。
“我还是去程教授那里吧。”经过一番思考,她得出这个结论。
“这样做,你的人生不可能回到正轨了。而且你的父母那边怎么办,一个政客的女儿,呆在其他势力的研究所里,如果纽斯顿方面知道了……”
“母亲说了,叫我不要回去,那我一定不能回去。既然无法回到纽斯顿,那出路只有向岚山寻求保护了不是吗?”
“为什么叫你不要回去,你不能回去。”
“……”千千又是一个翻身,躺了回去,“你应该知道母兽和幼崽的约定吧?在大自然里,既然母亲说了,不要动,等着她,那绝对不能动,即使敌人已经近在眼前,即使你们的双眼已经对,也绝对不能动弹。
跑是跑不掉的,这种时候只能信任自己的母亲,信任她给自己设下的保护屏障,千万不能因为紧张而打破它。”
“……既然如此,贸然请求岚山保护的你,不完全暴露了吗?暴露的你,又和打破母亲保护的幼兽有什么分别?”
“暴露有好也有不好,不好的地方是所有人都能看到我,好的是同时他们也不敢碰我。”
“但是,你也会变成烫手山芋。要是岚山顶不住压力放弃你,你有想过这种情况下的后果吗?”
“那消失吧,像现在这样,吃一堆药然后消失,然后去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法外地区怎么样?你以前不是说那里挺适合我的吗?”
“……”看不见她的表情,可能是微笑着自我打趣,也可能已经害怕得口不择言,又或者一脸平静,想到了自己的末路。
“留在这,在合同到期前我会遵守里面的条约,保护你。”即使昨天已经那样对她说了那一番话,但是……
“你有你的压力,没必要因为合同这种东西勉强自己。合同这种东西……你毁约了我也不会告你的,销毁后谁也不知……”
“留在这,合同到期再说。”他打断千千的话,然后一低头,作出不会继续回应话题的姿态。
音乐在响着,切换到下一首,那是《苏珊娜第三圆舞曲》。
“啊,苏珊娜……”千千的声音轻轻流淌,跟着那钢琴曲哼着。“自由的……舞曲。”
梁启朝有些诧异地抬头:“你知道它的名字?”
“好歹也是在毕业舞会听到过的好吗?”
“可是很少人会称她为《苏珊娜第三圆舞曲》,更多人叫她《月光圆舞曲》。”
“为什么?”
“因为苏珊娜,是被枪毙的音乐家。”
“为什么……”
“你也说了,这是自由的圆舞曲,估计……是因为自由吧?”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他们已经静静听了一段后,千千说:“其实我以前也叫她《月光圆舞曲》。”
“但是现在我想叫她《苏珊娜》。”
原版的舞曲拥有小号和圆号声,其实听起来和“月光”这个词语一点都不搭,感觉更像是为了鼓舞士气的出阵曲,只能放慢演奏,才能让人随之起舞。但是现在用钢琴演奏,那一个个原本坚.硬的音符又显得那么温柔和绵长,一个接着一个,像是有人在轻轻叹息一样……
“其实苏珊娜是用钢琴谱的曲子吧?”
“为什么那么说?”
“因为感觉她是个温柔的人,温柔的人在赞美自由的时候,起用激烈的斗争性去描写,更喜欢用自然和美丽的方式吧?如流水,如飞鸟。反正我不觉得非要去用战争书写获得自由的痛苦,应该是更随性的,更优雅的,自发性的察觉自由这种事物。”
梁启朝笑了起来,他说:“可惜你不认识苏珊娜,你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性,所以你说的话都是建立在假设。”
“真可惜,现在没有苏珊娜也没有音乐家了。”
“是挺可惜的。”
“以后估计也不会有画家和学家了吧?”
“大概。”
等瓦尔回到医疗室门前,发觉里面非常安静,只有播放钢琴曲的声音。
“嗯?罩罩,她睡着了吗?”
“没有,我醒着。”千千回答。
“那你们坐着不说话干嘛,这么安静……”
“哎……瓦尔基里一点也不风雅。”梁启朝转头问:“衣服带来了吗?”
将衣服穿后,它那么支在半空,瓦尔忍不住啧啧称,然后他想起一件事说:“要是千千以后能控制好自己的力量了,岂不是每回都要脱衣服?”
“咳咳咳咳……”两人同时都被这发言吓到了,忍不住咳嗽起来,梁启朝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搭档吐槽道:“感情你次根本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我说过的,千千真正的能力不是这种形式。”
“可是她现在的确是被透明化了呀,衣服也的确是显示状态。”
“这要她自己来解释当时发生什么事了,是什么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两名男士同时看向千千,让她不由的瑟缩起来。
“来,在我给你注射remax的时候,让我们听听,是什么样的混球对你做了什么,才导致这种结果?”梁启朝的声音里充满的狠意,还有一丝酸气,毕竟他也没有让千千完全消失过。
“那个……能不能,坐过来点,我不想太大声说话,喉咙不太舒服。”两人听着,齐齐坐在床边,看向那件衣服方大概是千千头部的位置。
表情十分一致,都非常的不高兴,但是强忍怒气去倾听。
时间回到千千眼前一黑那会儿,当时的梁启朝还在往回赶。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南边的圆台。这个商场一楼有两个露天的圆台,一南一北,呈八字分布。南边的圆台和北边不太一样是,它周围是被商户的墙围起来的,商户外才是一圈走道,走道再外面,才到南门,而且实际是朝着东南方向,出门前还要经过一个小小的广场空地。
也不知道设计师是哪里想差了,要这样布置。
脖子后面隐隐作痛,千千想自己估计是被打晕的。意识到这一点,她警惕起来,开始观望周围的状况。很怪,明明面正在倒塌,但是却没有石块落在圆台心,那些石头反而在墙边,将圆台围起来……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爆炸的位置不在南边?可是……”突然她自言自语的声音停下了,或者是被吓得停住了,在左手边的乱石,似乎坐着一个人。
她在明,对方在暗,所以她并不能看清那是谁,只觉得是个有些瘦小的身影……
怎么办,要偷偷逃走?还是躺回去装死?千千纠结了。但是对方没有给她纠结的时间,因为千千突然发现,其实自己一直被注视着……
一直,一直……或许昏迷的时候是了,那个人的脸其实一直都朝向这边,只不过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所以给了她“对方还没有注意到这边”的错觉。
想明白后,她感觉一股寒流从尾椎升起,直冲后颈,带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甚至想扯嗓子尖叫,可是她克制住了,立刻翻身向另一边跑去。
快跑!要快点!从南门出去求救!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
或许她觉得自己是成功跑起来了,但被猎人扑前,其实她只挪动了一米左右的距离。
阴冷的气息打在脖子,她嗅到了浓烈的香水味,那气味让她作呕,不顾被扑倒时的疼痛感,她剧烈挣扎起来。可是对方看起来个子不大,力气可一点都不小,千千被压制住,挣扎也不能撼动他一分。
“哎呀呀,你是想跑到哪里去呢?小东西。”身后的人说话了,嗓音尖细,听起来不像正常人该有的嗓音。
变声器——千千想到了这种东西,可能这个人是自己认识的,又或者不想被自己辨识嗓音。
“再动一下,我拧断你的脖子。”他用手虚虚搭在她的脖子,微凉而粗糙的触感——是手套。那手很大,只要一只,能将她的脖子圈住,即使还没有用力,也让千千不敢动弹。
男子没有开玩笑,他是认真的!千千真切的从他身察觉到了杀意。
/43/4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