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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和温让给她接风洗尘，我们一起去。”

电梯还没开门，二毛一个劲地想往外探头，苏苍岑扯扯绳子，以示警告。

半天无人回应，苏苍岑抬头“嗯”了一声。

“你们不是朋友间的聚会嘛，我去会不会不太好？”言子清思量着出声。

“呵……”苏苍岑被逗笑，又道：“除开朋友外，她还是我前女友。”

苏苍岑深知虞歌的性子，自从分手后那人就一直跃跃欲试，从来没放弃过他。而他又了解言子清的性格，细腻敏感，他不想因为虞歌而给言子清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所以他想带上言子清去见虞歌，一来彻底解除他和言子清之间的感情隐患，二来介绍女朋友给其它朋友，苏苍岑觉得合情合理，三来让虞歌利落放手。

“不是前女友吗？”

言子清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苏苍岑对她毫无隐瞒，她也相信苏苍岑，但她就是莫名奇妙有点不想参加这场饭局。

“前女友不就意味着你们结束了嘛！我相信你是坐怀不乱的真君子。”言子清说得理直气壮。

“普通朋友饭局，我想介绍你给大家认识，而且……”苏苍岑看着她，一脸认真，电梯逼仄的空间，让言子清无法躲避苏苍岑过分认真的眼神。

“什么？”

“我不想让虞歌成为我们的感情隐患。”

像解救她似的，电梯门开了。

“电梯开了……”言子清一步跨出门，急匆匆往家门口走。

苏苍岑伸长胳膊，拎着运动服的帽子一把把言子清捞回来。

“26楼，带着狗，按错了。“

言子清：“……”

“你说得没错，但是你已经解释清楚了，我觉得我们之间不会有隐患。”言子清理了理被苏苍岑扯歪的帽子，继续抗拒。

“确定？”苏苍岑的声音没什么温度，莫名严厉。

“我……我社恐……”言子清声音越来越低。

“没关系，我在，你不用说话也可以。”

电梯门开了，苏苍岑轻飘飘看了一眼低着头的言子清，捏着言子清的后脖颈，把人从电梯里拽出来。

开门，解狗绳，给狗放粮。

言子清还沉默着。

苏苍岑无奈叹了口气，弯下身，眼睛直视着言子清，将食指弯曲着敲了敲言子清的额头。

“别逃避，有我在。我是你男朋友。”苏苍岑的后一句咬字格外地重。

那双眼睛里像盛着山林和星河，深遂却又温柔。

“没，就是社恐。”言子清抬手摸了摸额头，语气不坚定地继续否认。

“我去……反正温医生和你在，我应该不会搞得那么尴尬。”

“乖”

明显地哄人语气，言子清扛不住，耳朵脸颊一齐泛红。

……

言子清昨晚留宿在苏苍岑家，衣服没有换洗，加上第二天又要去见虞歌，无衣可穿，所以下午苏苍岑送言子清回学校。

吃饭的时间、地点没定，苏苍岑只叫她注意看手机，明天到点来接她。

十一五天假期已经到最后一天，那些周六周日有实验课的学生已经提前返校。操场上的男生们扎堆打球，欢笑声、传球声，欢呼声响成一片。空气里洋溢着青春的味道。

汉语言周末一贯轻松，室友们也都在抓紧时间享受假期的尾巴。宿舍里寂静无人，所有的东西都安安静静待着，温暖宁静又美好。

言子清换洗了衣物，手里捏着本书，却怎么也读不进去。

虞歌？虞姬的虞，歌唱的歌。

……

饭局被安排在第二天中午，加上言子清，总共四个人。吃饭的地是虞歌选的，一家创意餐厅，风格偏美式。

主人公姗姗来迟，温让和苏苍岑等得无聊，开黑玩游戏，言子清不怎么爱玩，只能抱着个手机不停刷微博。

刷了半个小时微博，主人公终于出场。

“抱歉抱歉，起晚了，路上还堵车。”

来人笑容明媚，虽然只是略施粉黛，但明艳照人，一双眸子似含秋水，笑起来波光潋滟，鼻子高挺而小巧，嘴唇丰满，弧形向上，好似时刻都在笑。扎着个丸子头，穿了一身淡绿色的裙子，背着一个编织风的褐色单肩包，脚上蹬着一双小白鞋。体态端正，脖子修长，素腰盈盈一握，翘臀挺胸。

明媚、清新两种迥然不同的风格组合在她身上形成一种奇异的和谐，让人移不开眼。

言子清下意识挺直了背，让自己看起来挺拔一点。

“小姐，又迟半个小时，是不是你家的钟总是晚半个小时？”温让四仰八叉靠在椅子上，施施然开口，笑得灿烂。

“哼，都说了堵车了，意外嘛，这么多年，你们总是来得太早。”虞歌说完，坐在温让旁边，正好正对着苏苍岑。

“你就是言子清？”虞歌坐定，侧头看言子清，眼睛忽闪。

“嗯”

“我是虞歌，是苏苍岑的好朋友。”像是在等待什么，隔了片刻，她又缓缓开口。

“外加前女友。”她后一句特意放慢了语调，直勾勾盯着言子清，像是在等待什么。

虞歌轻轻捋了下耳边的碎发，香水味又有散开，在众人鼻尖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

言子清点头，道：“我知道，苏苍岑告诉我了。”

“这么快啊……”虞歌莞尔一笑，眼神扫向苏苍岑。

苏苍岑正在低头看菜单，闻言投给虞歌一个有些冷漠的眼神。

虞歌吐了吐舌头，将头转向别处。

“啧，吃饭吧，饿死了，快点。”温让出声催促。

“点嘛，点嘛。”

料理偏西餐，融入了些中式味道。

都是熟人，三言两语就打开了话匣子，温让惯常的八面玲珑，多次特意把话题往她这引。言子清原以为按照刚开始的架势，虞歌会处处噎她，没想到她倒是和温让一样，谈笑自如，甚至可以说是让言子清感觉如沐春风。

苏苍岑不怎么说话，多数时候只是应声附和。甚至言子清明显感觉到他在特意帮她应付这场饭局，适时的岔开话题，避免她面对一些不想回答的问题，或者帮她递纸，在饭局热闹处自然而然地回头看她。

妥帖而温柔，他那样耐心地对待言子清，他把一切诚意都放在明处，不让言子清有半分怀疑的机会。

饭吃到末尾，话题不知怎地就引到了股票、基金上面，虞歌和苏苍岑都是内行人，不免多说了几句，言子清听不明白，安然地坐着吃东西。

虽然听不明白，但耳朵里还是漏进去几句。比如，虞歌上半年搞了个挺成功的投资，今明年准备在国内推广，思乡心切，加上父母之命，虞歌打算回国且长驻。杂七杂八，言子清对虞歌有了大概的了解。

温让似乎也对股票基金一类的不感兴趣，和她一样，低着头猛吃，中间一度还给言子清安利甜品。

饭局顺利结束，虞歌说自己和小姐妹还有约，起身潇洒地说拜拜。

“哥哥再见”

虞歌拎着包，扬手说拜拜，语气软糯，压根没看言子清，只盯着苏苍岑，旁若无人。

言子清那一刻突然有些明白虞歌，她根本没把自己看在眼里，自己的存在于虞歌而言可有可无，造成不了一丁点伤害。开局的强调不过是一种心血来潮罢了。

“啧，一点没变啊……”温让看着虞歌的背影摇了摇头。

……

言子清晚上回宿舍的时候，石婷和周星已经回来了，两个人看起来刚洗漱完，散着湿发玩游戏玩得正欢乐。

脚步声、枪械声阵阵。看她回来，俩人嘴上说着抱歉，一边疯狂翻床找耳机。

“没事，你们玩吧，下局带我一个。”

“感谢感谢，不然我这把肯定被毒死……”周星迅速回头，拿起手机继续她的游戏大业。

枪击声，轰炸声，引擎声在言子清的耳朵里无限放大，像是要把她脑海里那根刚刚连起来的线炸得粉碎。

言子清也参与到战局当中，周遭的声音听得越发清楚，在一声声枪响中，在持续不断地噪音里，那份破破烂烂的答案最终还是浮出水面。

为什么她会下意识逃避这场饭局，为什么她拒绝苏苍岑告知她有关虞歌的信息，为什么在苏苍岑给出清晰无比的答案后，她还是要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虞歌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

她害怕，她害怕知道苏苍岑的前女友长什么样，什么性格。她内心深处那个自卑的影子在不停作怪，她不是不想知道虞歌的信息，她害怕听到。她像只鸵鸟一样，以为埋头在沙土里就可以躲避危险。

她那可怜的自尊瑟缩成一团，躲在自以为无懈可击的盾牌后，殊不知那自以为坚硬无比的盾牌不过就是纸糊起来的脆弱玩意，无需敌军动手，它已经摇摇欲坠。

游戏画面一暗。

言子清借口自己不舒服，爬上床。

虞歌……

她像是被潮水淹没，周围的空气被抽得一干二净，让人喘不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