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安城只有一家能叫得出名字的马府,兵部尚书马朝凯。

马朝凯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还算勤恳,在兵部任职,小儿子年龄尚小,在书院学习,想来就是林凌口中那位马家的小子。

巧的是,马家还有一位小姐,名安安。

上一世林辞月与林景杭的关系并不好,原因无他,林景杭是个十足的坏小子,以捉弄人为乐,林辞月又不敢和他起冲突,只好绕着他走,断然不知道林景杭与谁交好。

现在想来,林辞烟和马安安也是早就认识的,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正好,还不用林辞月出去寻了,既然有这样一层关系,她早晚会将他们一起推下水的。

林辞月没有兴趣继续听林凌与萧姨娘谈论怎么教导孩子的事情,反正林景杭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但是今日之事倒是让她看清了林凌的脾性,他是个政客,所有的选择都从利益出发。若林辞月今日没有早些说那番话,让萧姨娘和林辞烟有了可乘之机,那最后的结果应该会截然相反。

所以,林辞烟在林凌心里的地位没有那么重要,倒是萧姨娘,没有出现她想象中那样发脾气的情况,还是挺能忍的。

林辞月和林夫人继续往外走,一路上林夫人的情绪不似往常平静,连眉头都皱的轻了,还拉着她说了好多话,林辞月静静听着,心口像是被细细密密扎了针,有点疼。

“娘,你放心,月儿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若是之前听见林辞月这样说,她只会认为这是林辞月突如其来的小孩心性,可现在她觉得这是真的。

“娘没用,到头来还要你来护着娘,你才是受了委屈。”

林辞月笑了起来,眼角的温柔流成了春水:“娘只要一直在月儿身边,月儿就不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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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辞月和林夫人现在是其乐融融,萧姨娘和林辞烟头上却是阴云密布。

林辞烟一回到自己的屋内就开始疯狂砸东西,丫鬟们跪在屋外不停地发抖。

世人都说林家二小姐知书达理,温柔识大体,只有在这烟雨阁的人才知道,那不过是林辞烟的伪装罢了。

直至屋内各种器物破裂的声音停息,这些人才敢进去收拾。

萧姨娘一进屋看见这满室狼藉后表情很是不悦:“你都多大了,怎么还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林辞烟红着眼睛,胸口上下起伏,显然气还没全消。这句话像是另一条□□,瞬间又点燃她的暴躁:“林辞月都骑到我头上了,我还怎么控制!”

“啪”地一下,清脆的巴掌声倏尔响起,屋内的丫鬟们又赶紧跪下,大气都不敢出。

林辞烟捂着脸颊,瞪着双眼,原本就大的眼睛几乎要突出来了。

萧姨娘冷声道:“你们先退下。”

丫鬟们这才战战兢兢离开,生怕主子们将气撒到自己身上。

待屋内只有她们二人后,萧姨娘才叹了口气,按着额头:“烟儿,事情还没有糟糕到无法改变的时候,现在不要意气用事!”

林辞烟被打了一巴掌后倒是冷静下来了,再听萧姨娘这么说完,这才定了定神:“那我们该怎么办?”

“现在林辞月还没有嫁过去,我......”

“我有办法!”突如其来的一道男声打断了萧姨娘的话。

萧姨娘一惊:“景杭,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景杭大喇喇地往凳子上一坐,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先喝口水。”

林辞烟算了算时间,脸上带了点嘲讽:“肯定又是逃课回来的。”

林景杭压根儿没把林辞烟的话当回事,他把茶杯往桌上一扔,翘起二郎腿睨着她:“你不会说话就别说,亏我还想着帮你!”

林辞烟冷着脸看向自己这个亲弟弟,穿着书院统一发放的蓝色祥云纹劲装,扎着同色系的银丝腰带,明明该是正直利落,朝气蓬勃的少年郎。却被他穿出一丝痞气,身上还有着了一块灰,想必是□□的时候蹭到的,再加上他这副目中无人的姿态,她怎么看怎么心烦。

“谁要你帮,小小年纪不学好,整日和别人鬼混,知不知道刚才父亲还当众批评你了!”

林景杭完全不怕她,他的脾气甚至更冲:“林辞烟,我今天惹你了吗?你别把你在林辞月那受的气往我身上撒!”

“你!”林辞烟眼眶一下子红了。

萧姨娘一看他俩吵起来了,赶紧拉架:“都少说两句!辞烟你是姐姐,要让着点弟弟,他还小。”

林辞烟转过头不再理会,只默默流泪,反正每次吵架,林景杭永远都有萧姨娘替他反驳。

屋内的气氛诡异,林景杭挠了挠头,想缓和一下:“反正我有办法让林辞月嫁不了镇国侯府。”

萧姨娘不想让小儿子参与这种事情,急忙开口:“你能有什么办法,这种事情不要掺和,赶紧收拾一下去父亲书房!”

林景杭喊了起来,觉得很没面子:“你们凭什么听也不听就拒绝,难道我在你们心里就这么差劲吗!”

林辞烟不说话,萧姨娘赶紧出声打圆场:“娘是觉得你还小,要以学业为重。”

林景杭红着脖子:“沈煜城十四岁的时候都去过战场了!”

林辞烟只觉得这个对比很丢脸,她破罐子破摔:“好,那你有什么办法?”

林景杭见林辞烟出声询问,眼睛一亮,说出来的话却很残忍:“如果她毁了容,还能嫁进去吗?”

林辞烟心头一跳,林辞月长得美不假,林辞烟怕被她比下去一直都劝她穿不适合自己的衣服,可是今日她找到了适合自己的风格,那份美更加夺目了。

她不想被林辞月比下去!

林辞烟找回理智:“你说的容易,林辞月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有机会动手,再说若是她怀疑到我们头上怎么办?”

萧姨娘也不同意:“对啊景杭,这个做法太危险了!”

“林辞月不可能在成婚前一直不出门,而且最近丽安确实因为失踪案不太平,我们可以拿此做文章。再说我们只要让她嫁不了人就行,又不是要杀了她。”林景杭一边说一边看着林辞烟的神色变化,他知道她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放心好了,我能找到特别靠谱的人来做,保证不会失手!”

这番话倒是让萧姨娘和林辞烟颇为意外,林辞烟完全没想到草包还是个实心的。

然而萧姨娘还是觉得危险,林辞烟继续劝道:“娘,景杭已经长大了,再说这个事情不是他来做,只要小心一些不会被发现的。林辞月又没有什么势力,只要她被毁了容,父亲定会让我替嫁,这样我们更能牢牢握住内府实权,您成为林夫人更是迟早的事!”

最后一句话最终让萧姨娘动了心:“那,景杭,你千万要做得干净一些!”

林景杭满面红光:“景杭定会助姐姐嫁入镇国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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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安城东开了一家名叫断魂的酒楼,乍一听还挺慎得慌,其实“断魂”名字来源于酒楼的一种酒,杏花酒,这酒由杏花酿造,却与杏花的清新不同,极烈,喝后似乎能忘记前尘往事,灵魂离开躯体,几欲断魂。

不少人就冲着这断魂酒来这儿。

但大部分人只知这是一家颇有噱头的酒楼,酒好喝菜也挺好吃,却不知道其实断魂楼还做别的生意。

林景杭却是这知道断魂楼做其他生意的小部分人。

今日他来这宴请马家二公子,马其睿。

“其睿兄,你是不知道我们平日里有多受我那大姐的气!”林景杭大着舌头看着对面和他一样流里流气的马其睿说,“她每每看见我,就要教训我,还到父亲那里告状说我和你厮混,你说,她是不是有病!”

马其睿脸色一沉,目露凶光:“她当真这么说?”

林景杭眼看鱼儿要上钩,继续装醉:“是啊,她说你不学无术,是个纨绔子弟,管我管的比我亲姐还多,我真是受够她了,最重要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马其睿放下筷子,面对满桌佳肴完全没有吃的欲望了。

林景杭眯着眼睛,一下一下地摇着酒杯,开始说瞎话:“她之前说不嫁人,要让我姐姐替嫁,现在又反悔,还在父亲面前批评我姐姐一顿,说她不知好歹,抢姻缘!你说有这样出尔反尔还乱泼脏水的人吗!”

听到这里,马其睿才端正了坐姿,表情也严肃起来:“林辞月要嫁给沈煜城?”

林景杭虽然学业不精,但是能说会道,也是凭着这张嘴,交到了马其睿这个朋友。

“就是啊,其睿兄,她摆明是欺负我姐姐,仗着自己是嫡女就胡作非为,若她嫁进镇国侯府,再得了势,兄弟我可就没好果子吃了!”

说到这里,林景杭站起身,说什么都要给马其睿倒酒:“其睿兄,我真的只能来求你了,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马其睿沉住气,接过林景杭倒的酒:“林辞月果然欺人太甚,景杭兄你说要我怎么帮你!”

林景杭瞧了瞧四周,低声道:“之前你不是提过,断魂楼可以做其他生意吗?”

马其睿眉毛一挑:“你要□□?”

林景杭摇头:“杀了她我就没法交代了,只要让她嫁不了人就行。”

马其睿点头:“我明白了,事情交给我。”

待二人吃饱喝足各自坐上马车后,马其睿眼底恢复之前的清明。丽安城哪里有真正的纨绔子弟呢,这是云济权力斗争的中心,从小在这耳濡目染长大的人,没有真傻的。

林景杭口中到底有几句实话马其睿是清楚的,林景杭不过是想借他的手除去林辞月。

不过林辞月确实不能嫁入镇国侯府,林辞烟也不行,他的嫡姐马安安明明和沈煜城青梅竹马长大,得知沈煜城要娶林家的女儿,马安安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他要让自己的嫡姐成为镇国侯府的女主人才是。

想到这里,他的眼中透出了精明,吩咐了自己的小厮:“去断魂楼下单,毁去尚书府林家嫡女林辞月的容貌。”

“是。”小厮应了一句。

“让他们做的利落点,钱不是问题。”马其睿在梨花木的小桌上叩了两下手指,“如果留名的话,就留京木吧!”

取“景”与“杭”的一半,就算到时候事情败露,他也要把线索引到林景杭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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