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临郊区,林氏墓园。
上午十点,细雨纷飞。
本该烈阳高照,天公却突然变脸。
蒙蒙一片云不知从何处而来,笼罩安临上空,柔风细雨混合着墓园周围的樱花,一同从天空落下。
落花细雨,墓园杀机。
时间静悄悄流过去,墓园一百层阶梯上,家主林世雄驻刀而立,大弟子萧剑南撑着黑伞,默默站在身旁。
林氏墓园,只有一个出入口。
一百层阶梯。
象征着家族的兴旺历史,到林世雄这一代,已是整整一百年。
他驻刀于此,等待贵客。
一个杀他双子的贵客。
一个他期待亲手斩杀头颅的贵客。
二人身旁,还有一口黑色铁棺。
正如一尊恶魔般,伫立两人旁边,那是林修源葬礼上,陈长安亲自送来的棺。
他林世雄,完好无损的保存着。
今日,天罗地网,阎王上门。
此棺,用于葬他!
冷漠的目光,幽幽凝视着百层阶梯下方,那一座绿荫大门。
就在此时,绿荫大门前方,一辆白色轿车冲破雨幕,急刹停下。
当见到这辆车时,阶梯顶层,林世雄按在刀柄的五指,悄悄握紧,深邃冷漠的瞳孔,也骤然收缩。
他咧嘴轻笑,露出一口整齐白牙,如嗜血的恶魔。
林家的天罗地网,只为这一人。
偌大的墓园,十面埋伏。
枪手,刀手,早已等候多时。
绿荫门前,车门打开。
铮亮的黑色皮鞋,缓缓踏出,同时一柄黑色长伞,撑在头顶。
陈阎王一身干净爽利的西装,配上修身的西式风衣,嘴叼雪茄,一步一步,向着阶梯走来。
雨越下越大,如子弹般击打在他的伞上,他缓缓抬头,冷漠的眸子穿过无尽雨幕,落在阶梯顶端,那驻刀人影上。
二人目光在雨幕中相撞,如两柄利剑,针锋相对。
场中空气,好似凝固。
陈阎王白皙的脸上,扬起一丝微笑,缓缓吐出一口烟圈,不紧不慢,从容淡定地赴约。
“欢迎贵客,莅临我林氏墓园。”
林世雄浑厚的声音,忽然从阶梯顶端传来,好似一阵冷到极致的风,把二人之间隔着的雨幕,顷刻震散。
嘭!
一声巨响,从陈长安背后传来。
绿荫大门,被关上了。
十几个手持铁棒长刀的林家弟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身后。
滔天的恐怖杀意,伴随着雨点落下而席卷四方,如寒冬冷风,森然刺骨。
陈长安不为所动,甚至好像感觉不到这种杀意,他仍一步步朝前,踏上阶梯,双眸紧盯林家之主。
终于,他踏上九十梯。
那杀意冲天的林家之主林世雄,就挡在他的面前,二人相距只有十米。
“等你很久了,陈长安!”
林世雄的每一个字,都如凶兽的低吼,充满暴戾和血腥。
“我还以为你逃命去了,怎么,就这么急着去死?”
陈长安语气平静,面色淡然。
他若逃,兴许还能活命。
可今日请阎王赴约,这尊神,易请难送!
“贵客登门,你们还躲着干什么?怕羞吗,出来见见这位客人!”
林世雄右手紧握长刀,忽而大声喝道。
伴随着他的声音,整个墓园,出来地震一般的抖动,一股磅礴杀意,撕碎了雨点的冰冷。
一群身穿黑色西装的人,从墓园的四面八方冲出。
砰砰砰!
人海踩踏地面的声音,如千军万马奔袭,地动山摇。
隐藏埋伏的林家弟子,倾巢而出,黑压压的一片,雨水落在他们身上,甚至无法再滴落地面。
百年林家,倾巢而动!
人海汹涌,杀意冲天!
整个林氏墓园平坦的地面,尽是人影,四面八方水泄不通。
茫茫人海,不下万众。
今日,倾林家之力,只为杀一人。
自陈长安踏入这墓园开始,他就已经陷入绝对的杀机。
“人海战术?”
陈长安撑着伞,望着四周拔刀出鞘,满脸凶狠的林家人,语气似有些讥讽。
“蝼蚁再多,也不过多踩几脚而已。”
他的声音很平静,也很随意,似乎就是在陈述事实。
而站在阶梯上的林世雄,却大笑起来,分不清是得意还是讥讽,他的笑很大声,也很狂妄。
深邃的眸子盯着这个男人,他忽然伸手抓住旁边的黑色铁棺,万钧力道迸发,一把将之甩到了陈长安的面前。
呼~嘭!!
沉重棺材砸在他面前的地板上,积水飞溅,一片巨大的裂纹向四周扩散。
黑色铁棺,就这么笔直插在地面上,立于陈长安的面前,一如当初他那样。
抬棺而至,立于人前。
“这口棺材,当初你送我,今日我送还给你,放心,我林世雄虽恨你,但一定给你留全尸。”
林世雄狰狞一笑,这棺材,不适合他,物归原主是最好。
陈长安上前几步,伸手抚摸着这黑色铁棺,入手冰凉感,他缓缓抬头,低沉的声音传出,
“送出去的东西,我不会再收回,说葬你,就一定葬你!”
雨声,变得更大!
天空中雷鸣电闪。
说葬你,就一定葬你!
简短一句话,无穷狂霸气!
一个人身陷重围,动则身死。
这种情况下,究竟是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这等狂言。
方圆百米,人山人海,却全都怔住,所有人下意识的佩服起陈长安来。
无他!
只为这一种勇气。
十面埋伏,无穷杀机,他似乎真将这上万之众,当成蝼蚁,根本没有半点在意。
“曾有人告诉我,你惹不得,若是惹上,只能躲,否则就死!”
林世雄持刀而立,语气淡漠。
他说的那人,是影子寒鸦。
他曾告诫,陈长安,惹不得。
曾让他放弃家族,出国躲避,如此,尚有一线生机。
可,林世雄不以为然。
百年林家,庞然大物,执掌安临地下秩序,何人惹不得?
如今他更脱胎换骨,更胜昔日巅峰,在这安临,又有何人,他杀不得?
他居高临下,如帝王尊驾,就这么俯视陈长安。
今日,纵是阎王,他也要斩!
“你应该听那人的话,好好躲起来。”
陈长安淡然的道,他没有去追问,因为他不用猜也知道。
林家,和寒鸦有关系。
否则,区区一个流氓家族,何德何能成长到今日。
林家,他弹指可灭。
留着,只是为了引寒鸦现身。
可寒鸦,彻底蛰伏,再无声息。
既然如此,林家留之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