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沅本以为这下算是没自己的事了,不想这月下仙人说着说着就问起了她的身份,润玉便介绍道:“这位是润玉的友人,静沅真人。”

“静沅真人……没听说过啊……”月下仙人先是喃喃了一句,接着笑嘻嘻地说道:“不过不要紧!原来这是润玉你认识的女娃娃啊,好得很好得很!看来不用老夫再给你牵红线了,你自己就找到了,老夫就说嘛,一个人长夜漫漫、孤枕衾寒,哪比得上——”

“叔父!”润玉出声打断了月下仙人的话,心中既觉羞恼又担心静沅生气,极力压抑着看向静沅的冲动,只说道:“还请叔父慎言。静沅真人不单是润玉的友人,更是天界的贵宾,父帝曾命润玉好生招待,不可怠慢,叔父还是莫要再乱点鸳鸯谱了。”

“诶,什么叫乱点鸳鸯谱?老夫可是专管姻缘的,老夫会看错吗?”一听润玉这么说自己,月下仙人顿时不高兴了,三两步来到了静沅跟前,嚷嚷道:“女娃娃你自己说,你难道不喜欢我家润玉吗?”

静沅面色冷然,淡淡地说道:“此事与月下仙人无关,还请仙人自重。”

“你这女娃娃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老夫哪里不自重了?”月下仙人不满地说道,“而且老夫管着天下姻缘,哪里会有人的姻缘与老夫无关的?老夫就看你跟润玉合适得很!不过润玉已有婚约在身,不能娶你,不如你就给润玉做个二房!”

“叔父——!”润玉心中又气又急,还有些少有的慌张,只想赶紧拦住月下仙人,不让他再胡言乱语下去,否则他真的不知要如何面对静沅了。

静沅自然不会生润玉的气,对他有婚约一事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她也没问过,而润玉也没必要到处宣扬。只是,她却不能容忍月下仙人对她说出这般轻佻之语,当即面色一寒,冷冷地开口道:“我的姻缘,凭你还没有资格管!月下仙人还是休要继续在我面前倚老卖老,我素来不吃这一套,你若再纠缠下去、胡言乱语,休怪我不留情面!”

说罢,静沅一拂袖,就要转身离开。

“你——你这!简直岂有此理——!”月下仙人向来倚仗着自己辈分高,整日里一口一个“老夫”地自称着,生怕旁人不知道他是润玉和旭凤的叔父、天帝的弟弟,说穿了就是在倚老卖老,偏生旁人还不得不顾忌这一点。头一回遇到静沅这般不好相与的,被当着众人的面下了个大面子,登时忍不了了,追上前就去抓静沅的衣袖,想要与她理论一番。

察觉到衣袖上传来的力道,静沅下意识地一挥袖,竟直接将月下仙人甩了出去,令他一下子摔在了坚硬的地板之上,紧接着一口鲜血便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

“叔父!”

“月下仙人!”

旭凤几人齐齐叫道。

静沅并非有意,可她是何等修为,哪怕只用了三分力道,也不是普通的修炼之人能受得了的,而月下仙人多年来疏于修炼,修为低微,骤然受了这一击之后,自然更显凄惨。

静沅不曾想会发生这等事,心中怒意顿消,反倒略有几分愧疚,抿了抿唇,准备上前查看月下仙人的伤势,为其疗伤,结果她才刚走了两步,月下仙人便一脸惊恐地看着静沅,喃喃道:“别!你、你别过来!”

“静沅真人!”旭凤满脸怒火地挡在月下仙人身前,“我原本敬你是位方外的高人,对你处处礼让,不想你得寸进尺,竟然对叔父出手,实在是欺人太甚!”

静沅面色一冷,停下脚步说道:“火神这话未免太过了!方才情形到底如何,你难道不曾看在眼里?修炼之人岂容旁人从后方随意碰触,难道火神遇此情形,不会下意识地加以反击?

伤及月下仙人非我所愿,我即刻便可为其疗伤。只是,此事理要说清!若不是他自己贸然行此不当之举,也不会被我所伤,难道只因为他此刻受伤,火神便想将过错归咎于我吗?”

对静沅来说,这些话已经是她在耐着性子解释了。若非月下仙人确实伤得不轻,她也不会强压下自己的不悦,好声好气地解释这么多,不与他计较都算好的了!

毕竟,她是真的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反而更认为是月下仙人实力太弱,好歹也是活了几万年甚至十几万年的神仙,不曾想竟连她这随手一击都承受不住,以至于现在弄得像自己有意欺凌了他似的!而且,还是那句话,要不是他自己冒失地上前拉扯她,也不会发生这事了!

只是,这话说出来实在不好听,不但像推托之词,还显得她太过张狂,轻视旁人,她的教养不容许她这么做,而且她多少也要顾忌着润玉的存在。

然而,她的这番容让却让旭凤觉得是她自知理亏才会如此,不知怎么想的,竟不依不饶了起来:“可叔父毕竟是长辈,而且他也是无心之失,真人出手如此之重,是想要了叔父的性命吗?”

“我方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并无伤人之心,现下也可为其施救,你还想要我如何?火神还是适可而止为好!”静沅的话中含着几分不耐,“再者,他是你的长辈,又非我的,我怎知他不是要趁机偷袭于我?”

“你!强词夺理!”旭凤一时语塞,转而对正在为月下仙人传渡灵力疗伤的润玉斥道:“大殿!这便是你交的朋友!竟如此目无尊长!”

“够了!”没等润玉开口,静沅就再也忍不下去了,长袖一挥,无垢出手,剑锋直指旭凤,冷声道:“火神若真想为月下仙人打抱不平,只管朝我出手便是,牵扯润玉做什么?

今日你说的这些话便是由润玉说来,我也是这般回他!火神有这时间与我争吵,不如学学润玉,先为你叔父疗伤再说!”

既然用言语与旭凤说不通道理,那就用剑来教他个乖!难不成以为攀扯了润玉,就会让自己投鼠忌器吗?她才不受这种威胁!否则下次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静沅一亮剑,旭凤身上高涨的气焰顿时一弱,一旁原本要为他说话的鎏瑛也是面色一僵,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唯有穗禾亮出了一把羽扇,一副要帮旭凤的样子。

润玉见到这般剑拔弩张的场景,正要停下传渡灵力之举,想办法阻止事态发展,外面却又有一人赶了过来,与此同时,还有她那透着几分狠厉的声音:“何方妖女?竟敢对我儿无礼!”

见到来人,润玉心下一沉,知晓今日之事恐怕无法善了了,当即在心中暗暗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静沅出事!

这般想着,润玉就欲上前,准备出言将天后的火力引到自己身上。只是,他才一动,静沅的声音便单独在他耳边响了起来:“润玉,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今日之事与你无关,你这份心意我领了。只是,你若还当我是朋友,就不要出手帮我,否则你我之谊便到此结束!”

今日之事,阴差阳错发展到这一步,实非静沅所愿,可事已至此,她也不会退缩!

但这并不代表她愿意将润玉牵扯进来。

毕竟,她伤到的是他的叔父,与她起冲突的是他的弟弟乃至嫡母,润玉哪怕不帮她也是情有可原,到底这些人是他的亲人。

但是,润玉却想要为她承担这份责难,此举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润玉在天界的处境已是颇为艰难,她不能相帮也就罢了,决不会容许自己成为让他更加艰难的因素!

何况,不过是多了一个天后而已,难道她还会怕了不成!

润玉听得出她此语中透出的认真,不由地停在了原地,死死地握紧了掩在袖中的手。

静沅这个决定是在为他考量,他焉能不知?!正因如此,他才更痛恨自己此时的无力,说到底,还是他不够强,才让静沅不想连累到他,不能够交付足够的信任于他!

他原以为,只要自己放下对这些亲人的奢望,不再自艾自苦,默默积蓄实力,迟早有一天便可以脱离天界,自由地过自己想过的人生……却原来,有些事不是他一味退避便可以避开的!

况且,他可以隐忍退避,难道静沅会吗?不!不会的!静沅远比他来得坚定勇敢、无所畏惧,面对种种艰难,只会迎难而上,决不会像他这般一味隐忍、左右迂回!这正是静沅最让他心折之处啊!

可是,如今他和静沅还只是朋友,静沅都要因他的存在多了几分顾虑,以至于说出这样的话来阻止他出手相助,若他真与静沅在一起了,难道要静沅改了脾性,陪他过这样的日子吗?不,静沅不可能愿意,而自己也不会让她如此!

他发誓,今日之事,他不会再让其出现第二次,似今日这般无能为力之感,他也永远不想再感受第二次!

静沅传音安抚下润玉之后,便转身看着这位旭凤的母神、天界的天后。

天后生就一张明艳妩媚的芙蓉面,一身暗金色的宫装,雍容华贵,若放在以往,静沅会很乐于见到这样的美人,只可惜美人面上的骄横狠辣之色完全破坏了她的美貌,让人对其生不出好感来。

而天后在方才远远看到静沅以剑指着旭凤的时候,便决定要给静沅一个教训,她向来肆意妄为,自然不会去想和她一样为人嚣张、不懂隐忍为何物的儿子为何被人以剑相胁都没出手,反倒似有退缩之意,是以走近之后,二话不说地就对静沅出手了。

静沅毫不躲闪,径自提剑相迎,只一招便察觉天后的修为虽在鎏瑛之上,却还不及旭凤,更远不如天帝,她对付起来自然不难。而天后自然也能感觉到自己不敌静沅,心中大惊的同时,直接就使出了自己最强的一招——琉璃净火。

青红两色的莲花状火焰跃然掌中,整个栖梧宫正殿的温度骤然升高,就如同天后内心急剧恢复的自信。

她狠狠地看了静沅一眼,冷笑一声,将手中的琉璃净火抛出,只听“嗤啦”一声,青红两色的火焰在静沅周遭熊熊燃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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