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四六章异美同框

曾经，一著速写，姿态就会显得很萎缩的廖莎，看罢一眼——最心仪于油画风味的手指头。

吹吹铅华，仿佛吹尽笔尖下碍眼的风尘。

想象中，抬头感受天光，拿笔的姿态突然变得修美而颀长。被希腊油画派风格长久磨炼的姿态，颇多透现出——一番气质态卓立上佳的风情。

阳光下，捏笔的姿态不紧不慢，眼神透露出冷粹把控——眼前流离状态的现实风烟。

点染习惯了油毫彩墨，已然软化成性格的温婉，随着绘画表达工具的变化，手感随着拿捏棱形铅笔的方寸，整个身形姿态蓦然变得挺拔而骨感。

“猜的出：眼前的姐姐，一定会用象形派——表达出风华绝伦的线条。”路飞很舍不得微微变动姿态，怕打散了姿态形矗最好看的那一面。想要绽笑的脸，以板结状，强行阻挠着——表情肌失误般的放纵。

“呃，我滴兄弟呀，你哪是作秀，就好像作孽。别挡光了……你还是行了吧。嘿嘿嘿。”“铅王”讥诮道。

“姿态都摆这儿了，至于画不画，看缘分呗——”路飞犟犟地道。

“吓死了……”晓若从楼下远远看过去，瞪了一眼路飞，对廖莎道：“姐，你还是发个命令吧，让我去收降了这只妖怪。他要摆谱，也行。只是太虚了……”晓若说罢，调节一下弹性颇好的手腕，“不捶不真实嘛。”

“还是不劳驾妹妹了。”廖莎好不惬意地说道。

在空间完成比例尺，廖莎温婉的目光，有意识地放大动作——看一下路飞。

路飞欣喜得“嘎——”笑了一个爆破音。

忽而，刚要继续作画的廖莎，姿态滞了一下。好像是发现明净的空气里有一粒悬浮的灰尘。

左手的拇指与食指在空气中“掐”一下，遂弹动一下指蛋儿，迎着阳光灿烂地笑了。

路飞应激那样，条件反射地颤栗了一下……“铅王”在一边儿已经笑得前合后偃了。

路飞异常生气地白了“铅王”一眼。他露怯的样儿，简直被“铅王”看了个水滴石穿。

廖莎画得非常仔细。每一次落笔，都有那么一瞬间凝化的静止。

蒋涵子一直在路飞侧后立着。他默默地低着脑袋，静静地思索着什么。

太阳下，熟稔而浓郁的秋色，很容易催生知觉感活力散射的光芒。这也就是：廖莎愿意站立在大自然的纯光里写生的原因。

虽然速写，但廖莎心里对油画色泽饱满的颗粒感，一直存在：抽象到感觉的那种真实体验。

尖锐犀利的硬铅无休止维系意识中油彩的质感。这让她的每一笔画显得异常吃力。

似乎对自己执意要临摹的目标，已经有了比较成型的把握，接下来的写生中，廖莎没有再抬头看。

晓若似乎也渐渐沉静下来，除了沉默不语，偶尔会看着画面点点头。

“难怪‘猴哥’常说：他喜欢跨界作业。今天，我信了。那种出自陌生力量的表现力，简直就是奇迹。”

不知什么时候，蒋涵子站在廖莎的身后。

“哎呀！靠近女神，拉响警铃。你也早哼哼一声嘛。”晓若生气地轻轻推了蒋涵子一把，“你这个悉悉簌簌作祟般的偷心大盗。”

“青妹呀，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看也就算啦。”

“我滴神呢。我发现：你每一次原谅他，从未设防的条件宽泛的——足够容纳下整个地球了。男生嘛……其实都很……的，至于许仙嘛……人家本来就是神话了。嗯……不说了不说了……”

廖莎掩上嘴巴，“扑哧！”笑了起来。她回头看了一眼蒋涵子，“你敢于评价我的画，其实，你已经赢了。具备艺术精准判断力的人最可怕。就像‘猴哥’，随时随地可以看穿——别人的缺点在哪里。”

“那……我算不算……”路飞一头从地底下长出来似的问。

顿时，唬得几个人炸开了花。

“傻瓜！你这话连自个儿都怀疑，能算吗？”晓若又生气又好笑地说。她压住胸口，“吓死人家的心脏了。你这棵砖头缝里长出来的植物。”

“心脏……心脏……我讨厌课堂上刚刚学到的这俩字。”路飞说罢，忽然眼巴巴地看着廖莎，“姐，我想要看你那速写画的是什么？”

路飞这样说话的时候，预感很不好地绞着手指头，“嗯……我是知道的，你们都不喜欢我。”

“既然知道了，还问。”廖莎没好声气地会了一句。

“姐呀，看来有人还是对自己的形象不够死心，就先让他那大大的一双单眼皮看看——脸上最小的一粒雀斑吧。也算从脸上的一点，就可以窥斑见豹了。”晓若一百个带刺儿的尖音，扎的路飞唏嘘了一下。

蒋涵子略显激动地看着廖莎手中的画，“原来单纯的线条，其实也有光与影里掩藏的色泽。素铅，有点油画感的特质……”

只有听到蒋涵子描摹，廖莎才会感到：那些真实的声音里，没有一个虚词。她微微低首，脸颊红透了。

这当儿，“铅王”也小心翼翼地凑过来了。

随后，“铅王”小心地回过头来，看着一直矜持地保持距离感的路飞，勾勾玲珑欢活的手指头，轻声道：“你来呗，怕什么呢，没有想象中——那种轮廓的模糊感……”

廖莎大方地侧头，看了一眼路飞。两只手芊芊以对角线——按定精致的小画夹，拨动一个漂亮的旋转……

画面缓缓静止，定格。

只见画面上，蒋涵子和路飞同框而立。微微相背，显示出两种迥乎不同的风格。

路飞仓惶发怯的眼神，略带不确的警觉光。刻板的脸型显示某种酷、峭、执意……

那种隐藏在怯懦中，渴望帅起来的样子，简直就是路飞刚才的状态。

蒋涵子侧着脸，宁静的身形姿态，深沉得就像静光照耀下的山河。姿态形廓谐整，没有惊诧的凸兀感。

“嗯，异美同框。单矗一尊，两种气质中的一种，瞬间就会削弱——随对立锐化出来的张力。虽在一框，却是截然不同时空境界里，两种不混淆各自个然姿态的风景。不错。但，尚须再粹——两颗心。”

“猴哥”轻推了一下——富于颜值装帧的小眼镜。双手插兜。倾斜、高矗在几个人的侧面，冷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