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尘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又闭上。
飞影一看他这反应就明白了，这臭小子不仅干了错事，还是个大错事。
飞影恨铁不成钢的扯他耳朵：“我就说你怎么怪怪的，总有些护着令羽那个丫头，还没把她怎么样呢，你倒是先急了！我不过走了两三日，你就被这臭丫头给收买了？！你有没有脑子！”
流尘委屈的往飞影那边凑，犯了错也不敢喊疼，小声可怜道：“没有被收买，我怎么可能被收买嘛，真的没有。”
飞影当然知道不会，但还是生气，更因为知道流尘心思单纯，脑子其实没有那么好用，所以很多事情都不会带着他去，也不会让他卷入太过于复杂的局面之中，越是这样，飞影越觉得凤翎心思深重，不是个可以小瞧的人，刚建立起来的一点点好感，立刻因为此事烟消云散了。
糊弄着单纯的孩子帮她做些暗地里的勾当，偏生这傻孩子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这个令羽果然还是跟以前那些女人们没什么分别！掩藏得这么好，一副尽心尽力的模样，如今终究还是露出马脚来了。
待会儿大人让杀，他定然第一个出剑，绝不原谅！
扯了这么会儿，看流尘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飞影也不太忍心，叹了口气还是松了手：“说吧，你都被她骗着干了些什么？”
流尘眨巴眼，半响后，轻声道：“大哥，令羽是个好姑娘，我一直跟着她的，她没有想要逃跑，也没有干什么坏事，她也没有骗我什么，她只是想出府看一眼而已。”
飞影刚消下去的火气蹭一下就冲到了天灵盖：“你才认识她多久？！怎么就知道她是好姑娘还是坏姑娘了？她自然是要哄着你，让你信任她的，将来是什么样的嘴脸，你能知道？你能刨开她的心看看是黑的还是红的？倒是长着一张干净漂亮的脸，可你别忘了，到大人身边来的姑娘，哪一个又是不漂亮的？”
流尘脸色一白：“可……大人遇刺，是她挺身而出……”
“下次那把匕首刺进你心窝的时候，你便知道痛不痛了。”飞影咬牙挤出这句话来，甚至觉得有些后怕。
若不是今天出门人潮拥挤下她东西落了出来，还不知道要被她瞒到什么时候去，这个令羽很有些本事，能润物细无声的影响着身边的人，一副纯善的模样，一张漂亮的脸蛋，好像就是她仰仗的武器，就连飞影自己，在看见她那般担忧云曜的时候，也短暂的相信了她有几分真心。
如今看来，全是狼心狗肺。
流尘不太能接受飞影的话，他从没这样袒护过云曜身边各色各样的女人，他是站在高处的局外人，唯独这一次，被拉到了局内，心有不舍。
他承认自己确实违背了云曜的指令，干了错事，却不能承认飞影靠想象推测安在凤翎身上的罪名，更不想承认自己看错了人，便固执的同飞影分辨一句：“那珠子是个意外，不是她自己想要的，怎么能就这样扣她的罪名呢？若说出府当罚，那我与她一同受罚就是了！”
说着，流尘倔劲上来，转身就要往屋里面冲，似乎准备在云曜跟前替凤翎分辨一二。
飞影一把拽住反常的流尘，皱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严肃道：“流尘，你不会是喜欢上令羽了吧，这般处处护着。”
流尘下意识否认：“大哥，你说什么呢？”
他与令羽，是刚交的朋友，他要去说的，也只是那晚的实情，是非对错，大人自然会有定论，可在那之前，他有话要说，不能让朋友白白蒙冤，为自己没做过的事丢了性命，他就算有私心，也仅此而已。
夜色昏暗，掩盖住耳后的一抹绯色。
·
被云曜拽进屋子里去以后，他就一直这么坐着把玩手中的珠子，一言不发。
凤翎几次想要开口，又不知从何说起，好像显得她做贼心虚，不打自招了似的。
这珠子没有什么奥妙，至少凤翎暂时没有看出来什么，说是琥珀，却也并不珍贵，里面的裂纹看上去反倒将它贬值，不过图个好看罢了。
云曜还病着，坐这么久没说话，大概也是脑子迷糊，想得不够平时那般清楚，所以宁愿沉默。
凤翎一直掐算着时辰，从他们出府，再到夜市快散了回府，差不多是要用药的时间了，不管怎么说，该吃的药还是要吃，治病要紧。
她抬眸看云曜，月光从微敞的窗角落进来，正落在他颈处，原本白皙的皮肤烧得发红，他自己似乎一点也不在乎。
凤翎轻叹口气，侧脸看了看桌上的水壶，随后走过去倒了一杯水，握着杯子，能感觉到还是温热的。
她端着水回来的时候，云曜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应该是从她有动作开始便抬眸了。
“吃药，好吗？”凤翎把水杯放到云曜手边，然后摸出柳慎留给她的药瓶，一并放到云曜面前后，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这些是柳公子交给我的，他说你吃了明日一定能好。”
云曜没有动，依旧只是看着她。
凤翎攥紧手指：“有什么要审的，等你明日好了再审可以么？我不会跑的。”
云曜扯了扯嘴角，手指不自觉地收拢。
凤翎不知道自己应该再说点什么，她现在在云曜心里应该没有什么可信度，哄他吃药若是太急切，像是药被替换，要喂他服毒一般。
他应该不会吃了。
凤翎刚这么想完，云曜便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看他虚弱样子，凤翎有心上前一步想扶，云曜垂着脸，僵硬的开口：“别动。”
他朝着床边走去，洒落的月光照在玉瓷瓶上，照在地面上，像是划出的一条分界线，将他们隔开万里。
他方才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回应她的担忧和阻拦的，又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带她出府的，凤翎不知道。
他接过那枚珠子的时候在想什么，带她回府以后这段时间又在想什么，凤翎也不知道。
她只能看见此时此刻云曜的背影冷清而孤独。
却再没有了上前的身份和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