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翎抬着手给云曜看，久久没有放下。

眼角的墨迹自然是没有擦干净的，估计晕染开了好些，但凤翎并不在意，她只是单纯的想要擦掉这颗画上去的痣而已。

她以为云曜会有什么执念，或者因为她莫名其妙的抵触而产生逆反的心理。

毕竟如今的他高高在上，想要让她带上这么一颗痣，是很简单的事情。

但云曜对她的举动没有什么反应，看见她顺手就抹了，还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手中的笔，再转身回到书桌边的时候，轻声道：“你好像没有什么首饰。”他抬眸看她，“也没有什么胭脂。”

她现在完全是胜在年纪还小，还不需要这些东西，也能显得眼波流转，灵气动人。

但穿上这样的衣服以后，还是寡淡了太多。

云曜触及到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对凤翎的举动很是包容，甚至觉得应该给她置办些东西了，旁人都有，就她没有，似乎也不是很好。

他对后宅里的那些女人，还是很不错的。

只要是没有恶意的，每过一段时间他都会送出府去，还她们自由身。

现在还留在府里的，要么就是暂时还没有查清楚的，要么就是没有办法送走只能养着的，云曜把府上最好的一处院子给她们住，从来没有亏待过什么，除了从来不与她们照面之外，方方面面都算是做得非常周到的了。

对她们尚且如此，凤翎已经算是正式投诚了他的人，当然也不能太差了。

见云曜没有难为自己，凤翎这才把手收回来，接着拿手指擦脸上的墨痕，含糊道：“我还没拿到月银呢，没钱买这些，大人姑且再忍忍吧，等过几个月我有钱了，自然记得去买一些，不会让大人忍耐太久的。”

现在嫌她不好看了？

果然是去看过了绝代舞姬的人，那样的妙人儿在眼前扭动了好些天，回来就看见个穿着管家服饰的自己，可不是要落差巨大了？

凤翎想到这儿，又抬起眼帘撇云曜。

他该不会是突然觉得，这具身子顶着这么张脸，不该打扮成那个样子吧？

得了一身好看的衣裳，所以想着给她试试？

凤翎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就是怎么都猜不准云曜的心思到底是什么，好像无论怎么说都勉强可以，可要较真的话，又都显得差了点意思。

她原本还在擦眼下的墨痕，这会儿想着事情，手上的动作便完全成惯性了，连她自己都险些忘记了在擦墨痕的事。

云曜再靠过来的时候，递给了她一张沾湿了水的帕子，然后在他脸上的相应位置点了点：“你这样……是擦不干净的，我问你首饰胭脂的事，也不是嫌你丑，你要有什么喜欢的，让刘叔给你置办些。”

凤翎接过他手里的帕子来，使劲搓了搓，然后连带着手指也都擦干净了，才捏着帕子跟上云曜的脚步。

他倒是顺手，一把拽过凤翎手中的脏帕子，随意丢到了一旁，而后点了点身边的桌子，问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凤翎探头，桌子上放着的，是徐幼清给她的手镯和簪子。

凤翎心里无语的叹了口气，不管表面多么纯善可怜，是云曜的人，她都该多长点心眼才是。

换下来的衣裳帮她折起来就罢了，怎么袖子里的东西也要搜出来呢，未免太尽职尽责了一点。

真以为这么根细簪子能伤着云曜啊？

“徐姑娘给我的。”凤翎老实回答，原本也就是事实，没有什么好掩盖的必要。

云曜扬眉：“她给你东西？”

这倒是个稀奇事。

方才凤翎说，今天没发生什么冲突，现在又说，反倒是徐幼清给了她东西，云曜觉得有意思，他已经很久没有对什么事情感兴趣了，凤翎出现以后，总是能够做出一些让他预想不到的举动来，就连结果都变得格外戏剧化。

听他这般似笑非笑的问话，凤翎倒是一脸的敷衍：“是。”

明知道他想听，她就是一个字也不肯多说。

云曜拿起手镯看了两眼，轻声道：“这么点东西，贿赂你？”

凤翎默默翻了个白眼：“大人抬举我了，我能有什么好贿赂的，一个跑腿的罢了，每个月出府，还得掐着次数呢。”

云曜笑起来，显然是故意这样说的，不管发生了什么，凤翎稳住了徐幼清是事实，不仅稳住了她，还从她手里得到了东西，他还记得当初刘叔去问徐幼清平账的时候，可是灰头土脸的出来的，刘叔那样好的脾气都没办法，凤翎这么个小丫头，居然有办法，看来担心她平不了账反被为难真的是他多心了。

她比他想的还要厉害一点。

云曜把手镯和簪子拿起来递给她：“既然是给了你，就是你的东西了，想好怎么处理了么？还是说想戴着？”

凤翎盯着云曜，想了想，认真道：“我要是跟着大人一起出去，应该不会算在我这令牌的三次适用范围内吧？”

她这小算盘打得噼啪响，真是一点点亏也不能吃。

云曜觉得她这样子有点可爱，可能也是因为衣着打扮的缘故，不过他倒是愿意听凤翎说下去，便点头说是。

果然，凤翎立刻垂下眼帘，双眼放光的看向左手的镯子和右手的簪子。

镯子是徐幼清拿来抵鱼食钱的。

但这个簪子，是她送给自己的。

虽然值不了几个钱，但对于现在的凤翎来说，麻雀肉也是肉，不挑的。

能蹭云曜出门一趟的话，稳赚不亏啊，还能去当铺里瞧瞧如今的市价，凤翎觉得可行，她转转眼珠子，手掌合拢以后背到身后，试探着问道：“那……大人方才说给我置办首饰胭脂的事，可还作数？”

云曜轻笑着眯眼：“自然算数。”

凤翎方才还全程臭脸不是很高兴的样子，这会儿却笑得灿烂，眉眼都舒展开来，朝着他这边靠了靠：“刘叔想来是不太懂这些的，我自己也不太懂，要不……大人带我出去开开眼界，让我自己选两样可好？”

云曜险些没憋住笑，她还真是……挺敢提要求的。

“我带你出去，能有什么好处么？”云曜一脸还需考虑的表情。

凤翎歪了歪头，一脸的恳切：“我请大人吃糖人儿。”

云曜愣住。

凤翎试探性伸出两根手指：“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