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翎面露笑意，没有再多说什么，快到院门前了，徐幼清才停下脚步，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既然大人没回来，我也就先回去了，你们往街上去一趟，肯定又挤又热，姑娘去沐浴吧。”

说罢，不再听凤翎会说什么，转身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凤翎回眸看一眼徐幼清的身影，抬手嗅了嗅自己的衣袖，因为流尘有给她买伞和扇子的缘故，所以并没有流多少汗，她扑了霞云面，气息经久不消，明明是很好闻的，徐幼清心太乱了，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好似让凤翎洗净了身子等云曜晚归似的。

想到这儿，凤翎心跳骤然收紧了两分，她深吸两口气，明知徐幼清是落荒而逃，她怎么还胡乱揣测呢？

收敛住心神，凤翎继续朝着院内走去。

流尘跟在她身后，好半响，突然开口道：“她近来是不是太爱在你身边晃悠了？怎么总是莫名其妙就能遇到？”

流尘记得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很难见到徐幼清一次，她的威风都是做给这府上旁的女人看的，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脸色好看过，哪怕是皇上送来的也不行。

想来想去，都觉得徐幼清对凤翎前后态度有些大，流尘担忧道：“我还是觉着她没存什么好心思，令羽，你千万小心些才好。”

到时候什么下三滥的栽赃手段都扣到凤翎头上来，有理也说不清楚了，就像他在茶馆里听的那些话本子一样。

谁都不知道这些漂亮女人都揣着什么坏水呢，冷不丁便能泼你一身。

凤翎被流尘这老成担忧的语气逗笑：“说得你好似很懂女人似的，流尘果然是长大了？”

流尘被凤翎这样的语气逗得一阵脸红，紧跟着便磕巴道：“她凶得很呢，我这是担心你。”

凤翎微微眯眼：“你担心我被她骗了？”

流尘点头。

凤翎抿嘴笑：“谁骗谁还不一定呢，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流尘眨巴眼：“我每次也是这么觉得的，但好像每次都不太对劲。”他叹口气，有些惆怅。

凤翎笑得不行，抬手揉揉流尘的脑袋，他才十六岁，太多事情尚且还没经历过，能想到的东西自然也浅，飞影处处都有在护着流尘赤诚的一颗心，因为自己早已经遍体鳞伤，所以不希望流尘再走一遍自己的老路。

飞影所有的柔软好似都落在流尘身上了，黑暗处惊险的每一件事从飞影口中转述给流尘，都会在这个少年阳光灿烂的心底褪去晦暗，变成另一种明媚。

他说得风轻云淡。

说得江湖永远热忱。

少年手中的刀剑，也永远可以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好像只要流尘长大得慢一点，再慢一点，他就能够留住自己想要的东西在身边更久一点一样。

·

沐浴这件事凤翎本人其实是很享受的。

云曜不在的这段时间，她泡澡泡得很尽兴，不必担心自己来来回回打水的声响打扰到这位贵人，当然，后院儿里基本都是她的帮手，并不用格外辛苦的从头到尾亲历亲为。

但今日陈嬷嬷兴奋得张罗着要给她烧水的时候，凤翎下意识的有些叛逆。

大概是因为徐幼清方才的那句话，让她联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总之陈嬷嬷和小婢女们的笑意放大了千万倍落进凤翎的眼里。

除了暧昧还是暧昧。

谁都没忘了她是怎么进到院儿里来的，她是云曜的暖床丫头，更是云曜如今的身边人。

大人离府那么些天回来，小别胜新婚，两人自然是要一番旖旎温存的。

凤翎懂她们的心思，反驳不了，只能跟自己较劲别扭，可最终还是被送进浴桶里，净身更衣。

云曜回府的时候是带着一身酒气推门而入的，他在门口同陈嬷嬷小声说话，凤翎隔着房门听起来，觉得他应该是没有喝醉。

但转念一想，一个高烧不退都能面不改色上街买东西的人，醉不醉和看不看得出放在他身上明显不好用。

凤翎靠在门边，只听得清陈嬷嬷话语里的关切，提到了两次自己的名字，云曜都只是沉默。

看他这反应，应该是不会来找自己了，凤翎刚刚松口气，下一秒眼前的房门就被推开了。

凤翎一瞬间只来得及看见陈嬷嬷欣慰的笑意，随后陈嬷嬷便垂眸走远了，顺便带走了去云曜房里掌灯的小婢女。

他身上酒气极重，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屋子里烛光昏暗，全都被凤翎挡在了身后，只能看见他眸子黑漆漆的，不知道脑子是清醒还是不清醒。

对视好半响，凤翎才有些窘迫的挪开视线，她还没开口打破这沉寂呢，云曜就已经出声道：“你准备让我在这里站多久？”

凤翎梗住，果然还是醉了，脑子清醒的话，他应该会让自己过去，而不是非得要进她这个小破屋子里。

但云曜都开口了，她也只能让开靠边，等了片刻没等到云曜进门，凤翎又抬眼撇他，发现云曜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一下子后脑勺都发麻起来，尴尬道：“大人不进来么？”

云曜皱眉：“谁让你穿成这样的？”

凤翎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装扮，疑惑道：“怎么了？”

这身衣裳是陈嬷嬷翻箱倒柜给她重新翻出来的。

就是她头一天在云曜房里过夜穿的那身粉色轻纱，这不是他亲自拍板给她的衣裳么？磨不过陈嬷嬷只能穿了，谁能想到他还真来啊？

云曜被凤翎这一句不自知的怎么了刺激了一下，他烦躁的深吸口气，大概有一瞬想要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递给她，但想到自己身上酒味太重，干脆反手关了门，拖着凤翎就往床那边去了。

凤翎心跳如雷，惊得不轻，脑海疯狂旋转着想怎么才能在不激怒醉酒的云曜下不失身的办法，还没想到，身上就已经被扯来被子裹上了。

云曜顺势坐到床边不远处的椅子上，烛台就在他手边，反而显得凤翎坐在黑暗中一般。

凤翎：？

原来不是要酒后乱情啊。

看这架势，像是上司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