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睡下了吗？”

柳姨娘提着一个食篮，来到了沉香院的院中。

叶云繁有些意外，她与柳姨娘无甚交集，在叶云繁前世的记忆里，几乎没有柳姨娘的位置。

柳姨娘在叶家是一个极其谨慎甚至卑微的存在。

“姨娘来了，快请进。”小荷将人迎了进去。

叶云繁靠在靠垫上，弯唇对进来的人，歉意道：“姨娘见谅，我腰伤到了，不能起身见礼。”

“哪里的话，快快躺好。我熬了一些消暑的绿豆汤，拿来给大小姐尝尝。”

“谢谢姨娘的关心。”

叶云繁颔首，小荷将柳姨娘的手上的食篮接了过去。

柳姨娘手上没了东西，有些束手无措，头微微低着，手里的帕子捏得紧紧的。

叶云繁瞧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起了疑心。

“姨娘，可是还有别的什么事？”

“没，没，就是来看看大小姐你有没有好些。”

柳姨娘嘴上说没事，人却站在那不动。

“小荷，去拿个碗来，姨娘的手艺我要好好尝尝。”叶云繁转而对小荷吩咐道。

小荷听命退了出去，出门前顺便把门带上了。

“姨娘，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叶云繁对柳姨娘说道。

柳姨娘抿着唇，没有立即开口。

叶云繁也不急，慢慢等她。

终于，柳姨娘似乎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有一个事情，藏在心头十几年了。”

十几年的事情？莫不是跟娘亲有关？

柳姨娘当年是林氏怀孕时聘请回来的妾室。

“姨娘不妨坐下慢慢细说。”叶云繁柔声说道。

柳姨娘没坐，继续说道：“大小姐，十六年前夫人的死，我觉得另有蹊跷。”

另有蹊跷四个字，如平地一声雷，在叶云繁耳边炸开。

“那天下午，天空突然响了一声雷。夫人被吓了一跳，肚子就开始痛起来。府里连忙去请了产婆。夫人从白天一直痛到夜里凌晨终于生下了小姐你。后来老爷从外面回府了，张妈妈把小姐你抱到老爷面前。”

“这时，产婆突然在屋子里大喊，夫人大出血了。老爷叫我进去看看情况，我进去时，夫人脸色已经白得像纸一样，那产婆满手是血的在那发抖。张妈妈拿了帖子立马去请大夫，可还没等得及大夫，夫人就去了。”

柳姨娘生怕自己会后悔似的，一口气说出了许多话。

张妈妈是林氏的陪嫁妈妈，后来也是张妈妈一路艰辛将襁褓中的叶云繁护送到了泉城。

这是叶云繁第一次这么详细的听到母亲死前的遭遇。她的降生带走了她的母亲，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感恩母爱的无私，却也得忍受害死母亲的愧疚。

“姨娘，这个张妈妈也跟我讲过了，你别伤心了，我和母亲这都是没有母女缘，是我害死了母亲。”叶云繁垂着眼睑，神情微痛地说道。

“大小姐，大小姐，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姨娘连忙摆手，急切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疯癫。

“我虽然是个妾室，但夫人待我极为和善，平日没事夫人就会叫我作陪一起说话做女红。夫人平日就爱走动，怀胎十月身体从未有过病痛。”

“临盆时虽痛苦万分，但精神一直尚好。那产婆也说夫人胎相极好，只是因为是头胎，所以会吃些苦头。”

“我还记得，张妈妈把大小姐抱到夫人面前时，夫人还十分清醒，笑着说小姐你长得像她多一些。”

“都说女人生孩子都是鬼门关走一遭，大夫人血崩而亡，府里的人都没有怀疑。直到天大亮，我无意中在后门看见产婆慌慌张张出门。”

“于是，我瞧瞧跟了上去，然后就看见一个钱袋从她身上掉下来，那个产婆居然没有察觉，头都不回走掉了。我偷偷把钱袋拾起来，里面竟然有两百两银子。”

埋藏在心底的秘密终于被说了出来，柳姨娘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

“姨娘是怀疑产婆动了手脚？”叶云繁眼睛睁大，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