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楼后院的水池边上,有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树荫刚好投在了石桌周围,凉风清爽。
一群五彩斑斓的小鲤鱼在水池里或不停游动,或张口吐着泡泡。
叶云繁将一碟子鱼食递给小苏译,小苏译用肉手欢喜抓了一把。
“来,吃吧。鱼儿们。”
鱼群顺着鱼食飘落的地方瞬间聚集起来,水面翻腾起无数水花。
“别打架呀,这里还有呢。”小苏译又丢了一把下去。
这鱼闻见食物的味,一股脑的又围了过来,霹雳哗啦又是一片水花。
小苏译玩得开心,脸上笑开了花。
“小世子,你可得小心脚下。别掉水里了。”康健一直在身边小心护着,生怕他落下水去。
可不管康健怎么苦口婆心,小苏译就是不听,追着小鲤鱼跑得满头大汗。
“译儿,日头大,先过来歇会汗。”叶云繁站在石桌旁向他招呼道。
“好的,姐姐。”小苏译把手上最后一把鱼食丢到了水里,扭身就向叶云繁跑去。
康健无语,好说歹说几百遍,都不如漂亮姐姐一个眼神,长大肯定也是个见色忘义的主。
叶云繁抽出帕子为小苏译擦去额头上的汗,又用帕子替他把手擦干净。
小苏译两只眼睛亮亮的,心底开心得像吃了蜜糖一样甜。
“来来来,吃西瓜咯。”
小荷端着一个大圆桶走了过来。
康健见了,赶紧上前帮忙,这桶里放着一个大西瓜还有碗碟刀具。
“放这,放这。”小荷指挥着康健。
放好东西,就见小荷蹲下,从圆桶里抽出一把刀,挥刀就朝西瓜劈下去,吓得康健脖子一缩。
啪嗒一声,西瓜顺着刀缝裂成了两半,红色的汁水流了一桌子。西瓜特有的清新味道冲破暑气扑面而来。
小荷用刀尖取了西瓜最中心的两块瓜瓤,再切成小块摆放到碟盘里,插上竹签,端给叶云繁。
叶云繁插了一块西瓜喂到小苏译的嘴里,这西瓜刚从井水里拿出来,凉丝丝的。
“真甜!我还要吃。”小苏译含着西瓜说道。
“康健,你也坐下吃块西瓜。日头太毒,小心中暑。”叶云繁瞧着一直站在一边的康健说道。
小荷闻言,刀起刀落一瞬间切下了一大块西瓜,递给康健。
康健一愣,抹汗的手僵在半空。
“快拿着。”小荷急道。
她口渴得紧呢,赶紧招呼了他,自己也要来一块。这西瓜可是她从一堆瓜里精挑细选出来的,拍在瓜皮上咚咚直响,一看就是个好瓜。
康健傻愣愣地接过西瓜,有些无措。
抬眼见小荷毫不客气地再次举刀,切下了一块更大的西瓜。
丢了刀,小荷迅速捧着西瓜,旁若无人地把整张脸埋进西瓜里去了。
那西瓜汁水流动的声音实在是太诱人了。
康健吞了吞口水,转身埋头也啃了起来。
小世子说得没错,西瓜真甜!
“也不知道我爹在外面有没有西瓜吃。”小苏译吃着吃着,突然感伤说道。
叶云繁怔了一瞬,确实很久没见平南王了。
乌荡山的土匪不是一般的土匪,他遇到麻烦了吗?
“王爷这么大一个人了,还需要你小孩子操心。真是天地掉个反过来了。”小荷闻言,笑了起来。
“你爹只是去剿匪,又不是上前线杀敌,有钱啥吃不到?”
在小荷的认知里,只有有钱,想吃什么买不到?买不到说明你钱出的不够高。
“小荷姑娘有所不知,我们王爷虽然只是去剿匪,但凶险一点不比前线打仗小。那些匪徒都是杀人越货的狠人,为了活命那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康健听了,连忙替自家王爷解释道。
小荷终于把脸从西瓜上拔了出来,“有这么夸张吗?就算是这样,也不用你王爷出马,顶多就是他手下的人比较惨。”
因为平南王短短三年几乎剿平了安国南北几百个土匪窝,所以在小荷眼里,剿匪跟花钱买吃的一样,不是什么难事。
“小荷姑娘你说错了,我家王爷每次都会亲自出马的。王爷说,都是一个脑袋一条命死神面前不分贵贱,在敌人面前也没有王爷下人,只有兄弟。”
“你家王爷真这样说?”小荷不相信。
“恩,要不我给你讲讲龙虎军剿匪的故事?”小荷这怀疑的语气让康健很受伤,他决心这次一定要好好为王爷说几句话。
“好呀。”小荷答道,反正吃西瓜挺无聊的。
见小荷感兴趣,康健讲起了平南王剿匪的故事。
“去年南边有个山头,里面有一窝土匪,人不多只有一百来号人。那土匪头子名唤独眼龙,一直都是海捕文书上头号人物。”
“独眼龙除了是个心狠手辣的硬茬,而且还是只十分狡诈的老狐狸。那山本就易守难攻,他占了那山头十几年,在山上挖了无数的陷阱。就在我们出兵前,朝廷也派过几次兵去,但每次都无功而返。”
“我们的人上不了山,便在底下切了所有下山的路,又断了独眼龙的水源,如此围了十天十夜,终于等到了山顶上匪窝弹尽粮绝。”
“那天,刮着南风,烈日高照。军师说,这是个上山的好日子。于是在王爷的带领下,兄弟们顺着早已探查清楚的山路悄悄进山了。”
“一路十分顺利,大部队到了半山腰处一块空地处,这块空地少有树木遮挡,需要迅速通过,这时----”
康健故意卖起了关子。
小荷连忙催促道,“后面怎么了,你快点说。”
“这时,从山顶上滚下来许多陶罐水缸,速度快的吓人。王爷当即下令射箭击破所有空投之物。”
“可不等我们弯弓,那些陶罐因为速度太快,撞在山坡突出的石头上,全都碎裂开来。”
“我的老天爷,这些陶罐不是空的,里面竟然全都是大粪!那大粪被撞击的漫天乱飞,跟下雨一样,整个南风里面都是陈年大粪的味道。当时王爷最惨,他离那些陶罐最近,身上受到的攻击就越大。有几个兄弟们当场就吐了起来……”
康健回想起来,仍觉得那味道,简直要人命。还有下山时,王爷比陈年大粪还臭的脸色,叫整个军营的人都吓破了胆。
也是从那以后,王爷剿匪再也不走最前头了。
小荷干呕了一下,朝康健飞去两个大白眼。
“打住,快打住。你能不能挑点好的讲讲。我都被你恶心吐了。”
康健绕绕头,这不是不想将一些血腥事吓坏小姑娘嘛。
小苏译也白了他一眼,让我爹出丑,康健你死定了。
“嗯,姐姐,姐姐,我们玩个游戏吧。”小苏译拉着叶云繁的手,提议道。
“好呀,译儿想玩什么。”叶云繁温柔反问道,让苏译自己拿主意。
别看他人小,主意多得是呢。
译儿从荷包里取出一个圆溜溜的石子,又拿过两个茶杯翻过来盖在桌上。
“很简单,我把这个弹珠藏在茶杯下,你们猜猜看是哪个茶杯,猜对了算赢。猜错了算输,输的人把剩下的西瓜吃光。”小苏译兴致勃勃道,手上动作却有些笨手笨脚。
这小孩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才那么丁点大,竟然把话说得这么有条有理。
叶云繁再次惊叹道,她听小苏译讲话时,经常有种错觉,觉得自己是在跟一个大人在说话。
康健会意,这还是前日上街,小世子看见那变戏法的,硬要他去跟人家学的。
“小世子,还是让我来吧。”康健将桌上的东西挪开,留了三个杯子,倒扣在桌子上。
“看好了,我把弹珠放下去了。”
康健把弹珠放在杯子下,然后不停调动混合三个杯子,一番摆弄后,让大家猜弹珠在哪个杯底下。
小荷十分来劲,低头凑过去仔细看着,两只眼睛恨不得贴在康健的手上。
可即使如此,每次她都猜不中,越是猜错,她就越来劲。
转眼小荷就吃了五块西瓜了,整个肚子跟个水桶似的。
叶云繁在一旁微笑,这种障眼小戏法,也就能骗骗小荷了。
那弹珠在茶杯盖下去的时候,就到了康健的手上,三个茶杯里都没有东西。
小荷猜有,便是输。
可她若是猜无,康健就会把手上的弹珠悄悄放进去,再打开,小荷还是输。
把手上的东西悄悄放进去?
有什么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但是太快,叶云繁一时没有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