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光蒙蒙亮,刚到卯时。
习惯使然,苏晁睁开眼,小心翼翼从叶云繁脖子下抽出手臂。
“几时了?”叶云繁翻了个身松开了他的手臂。
苏晁摸了摸她的头,在她发间落下一吻,“还早,你再睡一会,我去练功。”
卯时起身练功是他十几年的习惯,风雨无辍,除了新婚那日,他被叶云繁下了安眠药。
叶云繁迷迷糊糊嗯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苏晁起身先拉好被子才去内间换好衣裳,随后推门出去。
叶云繁又睡了一会,听着外面虎虎生风的剑声,还有小苏译叫唤抱怨的声音,也清醒了。
为了方便照顾,小苏译已经搬到了落霞院和叶云繁一起住。卯时正,小苏译会被苏晁要求起来扎一刻钟马步,在院子跑三圈。
叶云繁起身,随便套了件衣裳加了个斗篷推门去看苏晁练功。
如今已是深秋,院子里的树叶黄的深浅不一,被昨夜的风一吹,扑簌簌铺了一院子。
苏晁今日穿的是一身白衣,剑光如霜将他包围,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激起无数落叶,就跟一幅画一样,赏心悦目。
叶云繁嘴角轻轻扬起,玩心大起,从穿云那寻了一把剑,跳到了苏晁面前。
“苏大侠,我们来比一场,如何?”
苏晁收了剑,负手瞧她,嘴角亦是玩笑,“比试可以,但叶女侠要是输了,该当如何?”
“悉听尊便。”
“好,叶女侠若是输了,便嫁给我吧。”
“这可不行,本女侠早已嫁人生子。苏大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叶女侠竟然已经成亲?究竟何等男子能娶到叶女侠这般奇女子,真真让人羡慕。”
“自然是这天下最出众最了不得的男子了。”
“哼,即便你已嫁人,我今日也要将你掳了去。”
“爹爹,娘亲,我还在呢。”
小苏译生无可恋地望着自家戏精上瘾的双亲,无奈道。
叶云繁收了笑,抬起剑,向苏晁攻去,“苏大侠,看招。”
叶云繁不懂内功,剑势不强,但重在一个反应快和剑头准,没有花里胡哨的花样,刺,勾,挑,劈重复组合,顺着对方的攻势迅速变幻。
苏晁收了内力,只用剑与她回应。
落叶纷飞的树底下,两道影子时而交叠,时而分开,女子身轻如雏燕,男子敏捷如蛟龙,一刚一柔,踩在枯黄的落叶上,美如画卷。
一刻钟后----
“叮当----”
叶云繁手中的剑落在了地上,她输了。
“叶女侠,承让了。”苏晁笑道,抬手将剑抛给了一旁等候的穿云。
叶云繁身上起了一层热汗,伸手要去解斗篷,别苏晁上前摁住。
“先歇会汗,到屋子里再解,外头有风。”
苏晁拉起她的手,往屋内走。
小苏译不想看他们作戏,扎完马步早就躲回屋去了。
“繁繁,你这身手,要是修了内功,怕是要比穿云分雨还要厉害。不若,让我教你修习内功心法?”
“我修不了内功。”
“这是为何?”
“我也不知为何,我的丹田聚不了气成不了内元。”
叶云繁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但是她确实两世都修不了武功气法,所以只能靠苦练外在,练五官敏锐,练速度,练准头。
“聚不了气,应是丹田受损。繁繁以前受过重伤?”苏晁眉头微微皱起,问道。
叶云繁抬手,指腹在苏晁眉头轻抚,“没有呢,我从未受过重伤,这大概是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以后呀,我身边有你,哪需要什么内功武功的,我的夫君这么厉害。”
不用太多,只‘夫君’二字,直接将苏晁的眉头熨平了。
“夫君,你练得是什么武功秘籍?上回的毒,若不是你体内的那神秘的内功,你早就毒发了。”叶云繁想起上回苏晁误中了紫鸢的事。
当下无人,苏晁并不隐瞒,“这功法叫净魂心法,当年我被那毒折磨,每月经脉倒流,十分难熬。阿公便给我寻了这净魂心法给我修炼。”
“阿公?”叶云繁反问道。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
“就是外祖父,我娘的生父。”苏晁解释道。
“娘不是孤女吗?”叶云繁更是一头雾水。
说起白氏,还真是个传奇的女子。
白氏生在安国南境一富人家,原也是富家千金。不料世事难料,白家遭匪徒洗劫,白氏被两个嬷嬷拼死护卫,逃到了南姬的荼蘼城。
在荼蘼城生活了几年,恰逢安国与南姬交战,安国大军攻占了荼蘼城。
也就是在荼蘼城,白氏与苏大将军相遇,并一见钟情。
苏大将军将白氏带回京城,并与第二年成亲,两人伉俪情深,不知羡煞多少京城人。
正和十三年苏大将军的噩耗传来,白氏几度昏厥,醒来后夜夜流泪,没过一个月,便传来了白氏病逝的消息。
坊间都道是白氏忧思过度,为情所困,这才追随苏大将军去了。
但坊间也有另外一道传言,说白氏根本不是病死的,而是被火烧死的。
因白氏病逝前,苏府蹊跷起了一场大火,大火从苏家祠堂烧起,几乎烧毁了半个府邸。
但不管不如,关于白氏身份,在叶云繁前世今生两世的记忆里,都是孤女的身份。
“你先去换衣裳吧。娘的事,说来话长,等以后有时间我再详细跟你讲。”苏晁拉她进了内室。
叶云繁并未追问。她与苏晁之间几乎已无秘密,苏晁现在不讲,并不是他刻意隐瞒,定是这事太过复杂,三言两语讲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