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哀嚎的声音中,晨光如约而至。
天家人折腾了许久,个个心神疲惫,蓦然失魂。
他们已经麻木,但并不代表可以坦然面对即将来临的狂风暴雨。
咔嚓一声。
厚重的宅门被人用力推开,精神抖擞的官兵进入。
“奉我王之命,请天家嫡系成员,除天家二少外,背棺步行前往江家祖宅。”
“做梦,我们死也不会从命的!”
“奇耻大辱死不从命,有种现在就突突了我!”
山风欲来风满楼,并非所有的天家人都是铮铮铁汉。
只有那么几个凤毛麟角,临死之前要反抗一般。
人活一口气,反正也活不成了,就豁出去拼一次。
“如果天塌,必惩有罪之人,你们在场诸位,有谁何其无辜?”
轻描淡写的话语悠悠然,从门外缓缓传入,疆横沉步而入,周身煞气倾泻而出,让人禁不住直打冷颤。
“天家有罪,且罪不可恕,既然敢做就必要承担。你们扪心自问所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含着江家族人的血,享受了就要偿还,谁也逃脱不了!”
“众将听令,如天家人反抗,就地诛杀!”
一听到死,所有人汗毛竖起,来自灵魂的颤栗,让人开始失常。
此时的天家嫡系加上下人,足足有三百多人。
原本他们已心存死念,却不想疆横的话,听出了丝丝希望。
管家上前,颤颤巍巍道:“大人,我不是天家人!”
疆横点了点头,“如不是天家嫡系,自可收拾行装离去,不会为难你们,但如若以后再敢为虎作伥,我绝不轻饶!”
“多谢大人海量!”管家听闻,激动的老泪纵横,慌忙下跪,连连磕头。
有人带头,不管是护卫还是下人纷纷,有样学样,冲着疆横,跪了一地。
“着什么急,如果天家不依命背棺,你们的下场唯有死!”疆横冷冷一笑,缓缓说道。
突然,天俊楠像是想到了什么,大声嘶吼道:“刚才说除了我之外,是不是不用背棺,不用死了,对吗?”
疆横看着泪水鼻涕糊了一脸的天家二少,嗤之以鼻道:“说的不错,你不用死,整个天家唯有你能活得长长久久。”
“他凭什么,就凭他坐了轮椅?”
“是啊,如果是这样,你现在也把我打成残废,我心甘情愿当废物!”
一听这话,所有天家嫡系纷纷叫嚷起来。
同为族人,要死一起死,要生一起生,为何要厚此薄彼,分出个你我?
这就是百年旺族,面临生死丑态百出,所谓同甘共苦不过尔尔!
这些小人嘴脸,疆横懒得理会,他冲着天俊楠厉声说道:“记住我说的话,天家只要有一人没有背棺,你,还是死路一条。”
“好,我一定好好规劝!”
现在疆横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天俊楠自是会牢牢的抓在手里,他急切的叫喊起来,“你们听到了没有,我现在可是天家唯一的希望!爸,你一定不会舍得我去死,你会背的吧!”
“妈,你一向是最疼爱我的,为了能让我活下去就受累一次吧!”
“大哥,大人已经饶过我了,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天俊楠声声泣血,如未熟知真相一定会被眼前的一幕为之动容。
只可惜在疆横眼中却显得无比讽刺。
这时一位士兵疾步跑来,手中拿着一份牛皮纸袋恭敬地递给疆横。
疆横打开一看,笑容意味深长,环视众人,薄唇微启,“少主仁慈,老人孩子可免一死。但其他人全部要悉数背棺,否则,唯有全族殉葬!”
“爸,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站起来,去啊!”
“家主,我已经老了,膝下还有我的孙儿,嗷嗷待哺,您就大发慈悲,我还想活着。”
“哈哈,真好!”
天玉堂再次仰天长笑,笑中带泪,不过却是悲戚之泪。
“好样的!江修,你赢了!现在就是想死也死不了,这棺,我背了!”
整个江陵,让人惊掉大牙的一幕,正式拉开了序幕。
天家一众嫡系,除了老人和孩子全部背棺,负重前行!
一贯养尊处优的他们,何时受过这般屈辱!
未走几步,便浑身大汗淋漓,跌跌撞撞,几度被棺材压倒。
重新起身,艰难抬步。
手和脚很快磨出了水泡,丝丝的流入地面,形成一条让人触目惊心的血色长路。
温暖的阳光沐浴在众人身上,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街道两侧满是拥挤的人群,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天家众人背负铁棺,朝着江家祖宅,一步一趋。
江陵城一片哗然。
曾经高高在上的天家,如今却如阶下囚一般,背负骂名成为国家罪人。
如今还要像游街,一般让万人观仰。
此情此景,比死字还苦。
其余众族,惶惶不安,唯恐今日之见,成他日之实。
迎着晨曦出门,直到日落西山,满身伤痕,苦不堪言的天家人背着棺材,终于到了目的地。
他们此时的模样狼狈不堪,比起乞丐还要惨上三分。
“还真是无趣啊!”
江修缓缓叹息,悄然的转身离去。
他要的是天家向幕后之人求助,抽丝剥茧找到藏匿已久的江家二夫人,哪怕有一丝蛛丝马迹,也不枉费尽心机。
但最终,仍是花落无痕。
“老人孩子送往边疆,发挥些余热吧。其余人,人头奉上,为我江家赎罪!”
江修并无一丝报复后的快感,抬眸远望,只觉前路迷雾重重,依然看不清方向。
“少主,接下来是谁?”疆横看着江修落寞的神情,心里狠狠揪了起来。
江修微微摇头,眸光幽沉,说道:“给参加宴席的豪门世家备上一份厚礼,我要看看这些人究竟知道些什么?”
“不论是人是鬼,总会露出马脚,我不信,他能藏得这么深!”
“喏,属于这就去办。”
疆横立于身后,恭敬回应。
今日终将是江陵城历史性的一刻,天家不复存在。
声势浩大的传承世家,落于尘埃,销声匿迹。
苟活下来的天俊楠,被江修送去最为破败的精神病院。
在这里,他将渡过漫长的余生,让他活得生不如死。
而江修,要得远远不止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