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坐在一起的二位四目相交,一时无话。

包厢里独留音响噪个不停，除了忘了切掉原声的歌，再没了旁的动静。

气氛有些微妙。

期待着一个幸运和一个冲击多么奇妙的际遇

翻越过前面山顶和层层白云绿光在哪里

触电般不可思议像一个奇迹划过我的生命里

不同于任何意义你就是绿光如此的唯一

……

绿？应景的歌？

此情此景……

这歌词怎么听着怪怪的？赵志雄挺纳闷地转过头去,挑眉看向对面翻着字幕的大荧屏。

冯沃霖最先察出古怪,走过去及时切了歌,顺手调低了音响音量。直起身时撞见沈岑看过来的视线，猜到他接下来准备说什么。担心人多他说不出口,迟疑道：“那个……岑哥,需要我们回避吗？”

“不用。”沈岑说，“不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们正巧可以做回见证人。”

见不得人的事？不懂这家伙在说什么。窦瑶忍不住想歪了，悄然红了脸。好在包厢里光线暗，应该没人瞧出她的异常。

她不由有些庆幸。

正胡思乱想间,听到沈岑叫了她一声：“窦瑶。”

平时他都是没个正形地叫她“窦总”，冷不丁听他这么正儿八经地叫了她的全名，她一下还有些不习惯。愣了一下,问：“怎么了？”

“志雄。”沈岑偏头叫了一声在一旁看戏的赵志雄，“把东西拿过来。”

赵志雄得了话，立马跟只小火箭一般迅速窜了出去。没一会儿便折了回来,手上提了个黑色的密码箱。拨开桌上的果盘,把手中的箱子端正放了上去。输密码，开箱。躬身退至一侧,面上是难得一见的严肃表情。

奇奇怪怪的。也不知他们这又是在唱的哪一出。

窦瑶的视线在行为诡异的赵志雄身上短暂停留了数秒,转向了桌上放着的那个黑箱子。那箱子里累了几份厚厚的文件,最上头放了一支签字笔。还有印章？

“什么情况？”窦瑶不怎么理解地看向一旁正凝神观察她的沈岑，指了指桌上的那个箱子，问：“这什么？”

“股权转让书。”沈岑俯身拿起箱中的签字笔,给她递过去。

窦瑶没接他手中递来的那只签字笔，仍是满眼困惑地看着他。

沈岑似瞧出了她在困惑什么，她不接，他便手把手地带着她抓好笔，挺有耐心地解释道：“我的全部资产。你只要签几个字，全都转到你的名下。”

她不缺钱，但听他这么毫无保留地要把自己的全部都交予她，她还是不自抑的心跳加速了。

窦瑶隐约猜出了他这么做的动机，又有些担心自己想多了生了不必要的误会会尴尬。低下视线看手中的那支签字笔，默了半晌，问：“你这是……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沈岑凑近了些，贴面对她露出个笑：“我的聘礼。”

聘礼？不是她想多了。窦瑶宽了心，看他对自己笑，不自觉跟着勾起嘴角。明知顾问道：“断联的这些天，你在准备这些？”

“嗯。”沈岑点点头，眼底笑意愈深。似讨糖的孩子般，压着声撒娇道：“手续太麻烦，我这都快跑断腿了。窦总不表扬我一下吗？”

这撒娇的杀伤力太大，窦瑶还真有些扛不住。抿唇掩饰笑意，故作镇定地撇开视线清了清嗓子，摁住他的额头把他推开了些：“想得美。”

沈岑直起身，略显失望道：“小气。”

趴在座上浅眠的吴小棠醉迷糊了，哼哼唧唧地坐了起来，嚷嚷着口渴。

一脸姨母笑正看戏的冯沃霖匆忙去给她倒水，给她喂水之际暗示着给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吴小棠似模似样地学他，跟着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唇边，缩着脖子悄悄的：“嘘”

窦瑶听到了动静，往声源处看了一眼。脸滚烫。猜测这会儿自己的脸该是红透了，掩饰着撩了撩发，道：“这聘礼都备上了。沈爷就没准备点别的、象征性的、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有。”沈岑事前听了冯沃霖的话，知道求婚得有个不可缺的步骤。回手摸兜，在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丝绒的戒盒。开盒盖，给她递了过去。

还真备戒指了？按她对这位木头疙瘩的了解，这该是有高人提点。

窦瑶故作矜持地抬起下巴，女王范十足地说：“跪下。”

“……”沈岑面色明显僵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半跪。”冯沃霖比当时人急多了，盯着瞧了会儿，没看到沈岑有动静。担心不省心的那位又出岔子，给他比划着手势提醒道：“仪式感。”

这该死的仪式感！要不是有冯沃霖从旁提醒，沈岑沉默间还在犹豫要不要真就这么跪下去。

他沈爷膝下有黄金，这要真跪下去，让他手底下的那群小弟以后该怎么看他？

不过，半跪……可以。

沈岑花了约一秒钟的时间，成功说服了自己。慢悠悠起身，往后退开半步隔出了些空间。盯着挑眉看他的窦瑶看了会儿，扯了扯裤腿，屈膝半跪在她面前。动作略显僵硬地把手中戒盒给她送过去，虚心询问：“这样？”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老大吗？

赵志雄差点笑出声。默默侧转过身，面朝着音响的方向缓了缓这对他而言稍显刺激的视觉冲击力。

“还挺乖。”窦瑶笑眯眯地夸了他一句。把手给他伸过去，说：“给我戴上。”

要求还真不是一般的多。沈岑拿出戒指，空盒往身后一丢，拉过她的手，利落给她戴上戒指，说：“好了。”

还真是有够不浪漫的，果然还是那块木头疙瘩。

不过他能做到这样窦瑶已经很满意了。收回手，低着眼细看手上的那枚戒指。

“dr。”冯沃霖很有眼力地插了句话，“男士一生仅能定制一枚。我是看着岑哥带上身份证去的。”

“这戒指可是老大特意聘了巴黎来的设计师高价定制的，寓意是一生唯一真爱。”赵志雄跟着插了话，邀功道：“嫂子，我也有跟着一起去。”

有人替他介绍了这枚戒指，沈岑还能乐个轻松。窥见眼前人嘴角藏不住的笑意，转头故作嫌弃道：“话都让你们说了，还让我说什么？”

“挺漂亮。”窦瑶的视线转向了仍半跪在她面前的沈岑，由衷道：“我很喜欢。”

“能起了吗祖宗？”沈岑问。

“嗯。”窦瑶没再为难他，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小岑子，平身吧。”

“花样可真多。”沈岑站了起来，掸了掸裤腿，朝箱子处略抬了一下手：“劳窦总受累，聘礼都签了吧。”

窦瑶顺着他的指向看了过去，沉吟片刻，严肃道：“沈岑，能问你个问题吗？”

“……”又来！这结个婚怎么这么麻烦？沈岑揉着眉心叹了口气，说：“你问。”

“为什么想把这些给我？”窦瑶问。

“不知道。”沈岑坦诚道，“就是想给你，没有理由。”

听着很像是敷衍的话。但窦瑶知道，这些话都是出自他的真心。

之前一直担心他会逃避结婚这个问题，郁结在心里的那点气这会儿彻底没了踪影。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整个人都好似放松了下来。

“股权转让书我就不签了。”窦瑶丢开了手中的签字笔，反手给沈岑展示了一下刚套上的那枚戒指，粲然一笑：“我有这个就够了。”

“为什么不要？”沈岑不悦道，“我为了准备这些，连着好些天都……”

窦瑶移步上前，踮起脚尖堵住了他的嘴。待他消了声，才退开了些，轻捶了一下他的肩，笑道：“我说不要，哪还有强塞的。傻不傻啊你？”

沈岑被她这突然的偷袭整懵了，忘了自己前一刻是因为什么在发脾气。视线凝在了她的唇瓣上，捏住她的下巴，低头索吻。

窦瑶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往正瞄他们的那二位处偏了偏头，压着声提醒道：“不合适。”

“消失。”沈岑视线都不带偏一寸地说。

正看戏的二位得了话，半点没敢耽搁这位爷的好事。一左一右架住醉醺醺的吴小棠，迅速撤了出去，给他们腾出私人空间。

沈岑单手扣住怀中人的细腰，把她转向门那侧的脸掰转回来。

浅浅落下个吻，贴着她的唇，似诱般压低了声：“继续。”

“你属泰迪的吗？”窦瑶推开了想乱来的沈岑。拉开距离坐远了些，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打掉他再次攀上肩的那只手，娇嗔道：“别闹。”

根据从前总结的那些实战经验，这要再闹，这位祖宗可真要生气。

沈岑不怎么情愿地收了手，强压下心头涌动的那股，低着眼扣衬衫衣扣。

“对了。”扣上最后一颗纽扣，他记起个事。朝对镜补唇妆的窦瑶摊开了手，问：“我的平安夜礼物呢？”

礼物？之前是好像有说起过礼物的事。

她方才是因为赌气，原本是打算把包里顺手买的那顶绿帽子送给他的。谁知道他是为了给她准备聘礼才断了联呢？这会儿真要把这么一件奇葩的礼物拿出来……应该会很尴尬吧？

窦瑶猛摇了摇头，矢口否认：“什么礼物？我这忙到现在，哪有空准备礼物？”

“你刚刚可说了，这礼，我可能不敢收。”沈岑的视线转向了她膝上放着的包，猜测道：“在包里吧？”

“没有！”窦瑶颇显心虚地收拢怀里的包，“都说没有礼物了，刚刚那是气话，做不得数。”

“是吗？”沈岑挑眉看她，不信她这鬼话。

手伸向了她的包。在她欲藏包之际指尖拐了个弯，去挠她的腰。

看她被挠了痒咯咯咯笑个不停，嘴角跟着勾起笑意。轻松拿走她怀中的包，拉开拉链，一眼就看到了那顶颜色格外艳的帽子。

“……”

“……”

两人视线同步定格在了那顶绿帽子上。包厢里像是一瞬被按下了定格键，一下没了声。

半晌，沈岑两指一捏，提拎起包中的那顶帽子。捏帽的手朝石化状的窦瑶那侧伸过去，带着点询问的意思看着她：“绿帽子？窦总这是想暗示我什么？”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窦瑶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个笑：“这古话说，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总得带点绿。这是我对沈爷您……未来美好生活的祈愿。”

祈愿他能头上有点绿？沈岑晃了晃手里的帽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有这句古话？”

“是我现编的鬼话。”窦瑶一把抢走了他手里的帽子，给他递了个肯定的眼神：“好了，刚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不行。”沈岑摇了摇头，倾身凑近，颇显赖皮道：“除非……你再让我亲一下。”

“……”得寸进尺！窦瑶没能推开他，僵持片刻，只能弱弱地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