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这个。”沈岑说。
说话间窦瑶的嘴被捏掰开,一个凉凉滑滑的小东西滚进了口腔。
完全是填鸭式投喂,对食物没半点尊重。
窦瑶拍掉他捏住自己嘴的那只手,欲发火。
舌尖舔到了嘴里的食物,她愣了一下。甜丝丝的,有果香,稍稍一舔能感觉出食物的弹性。
细细咀嚼后吞咽下,有点像布丁的口感,但又好似不太像布丁。她转瞬有些好奇,问:“这什么?”
沈岑把手里的空盒子抛进垃圾桶里,说:“果冻。”
“果冻?”窦瑶舔了舔唇,还在回味。
这应该是零食吧?
打有记忆起她吃的每一口食物都是被严格甄选后才送到跟前的,对于这种密封装有防腐剂成分的食物在从前更是连碰都没碰过。
她不抵触新事物,尝过味道后甚至对这类新奇玩意生了几分兴趣。
“那果冻之前,我吃的那个是什么?”窦瑶问。
“不知道。”沈岑正要把桌上的另外一个包装袋投进垃圾桶里,听她问起,看了眼外包装:“好像是……橡皮糖。”
“是什么形状的?”窦瑶又问。
“可乐瓶。”沈岑说。
“怪不得嚼着有股可乐的味道呢。”窦瑶恍如大悟道。
“好吃吗?”沈岑问。
是他还没吃过的意思?窦瑶稍一琢磨,说:“你尝尝不就知道好不好吃了。”
“小孩子才吃的玩意儿。”沈岑不屑道。
小孩子才吃的玩意儿?这话听着有点耳熟。
真是习惯性嘴硬。
所以,这是把她当试吃员了?
窦瑶没再纠结他愿不愿意吃的问题,随口问道:“你怎么突然买这么多零食回来?”
“我看外头的小孩在吃。”沈岑话音顿了一下,补充道:“刚巧有促销活动,就随手拎了几袋。”
“还有什么?”窦瑶问。
“什么?”沈岑还在琢磨万一她再问起些别的该怎么应对,没能反应过来她这是问的什么。
“还能是什么?”窦瑶说,“零食。”
沈岑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扯开了外包装上标有“猪饲料”的零食袋。
伸手在里面掏了掏,拿出几包,低头看包装:“山楂片、话梅、辣条、草莓干……这什么?饼干?还几个不知道是什么名堂,看不懂。”
“给我。”窦瑶朝他摊手,担心他没能理解自己的意思,特意强调了一下:“我自己吃,你别捏我嘴。”
“你自己愿意吃?”沈岑问。
窦瑶听出了点话外音,道:“怎么?你之前是以为我会不愿意吃?”
“差不多吧。”沈岑一语带过了这个话题,问:“要哪个?”
“那就……山楂片?”窦瑶想了想,还想要点别的,说:“草莓干我也要,还有那个……”
沈岑没耐心听她说完,直接把满袋的东西往她怀里一塞:“自个儿拿去玩吧。”
“也好。”窦瑶抱好怀里的一大袋东西,竟有种奇怪的满足感,微微一笑:“有种拆盲盒的乐趣。”
“盲盒?”正剥棒棒糖的沈岑挺纳闷地看了她一眼,问:“那是什么?”
“就是盒子的外观都长得差不多,但拆开之后里面是什么,全靠运气。”窦瑶说。
“还会有人买这种东西?”沈岑有些惊讶。
窦瑶在零食袋里摸索,道:“有啊,我一朋友就特别喜欢搜集手办。家里专门摆了两个展柜,有大半个柜子里的手办是盲盒里拆出来的。其中有两个还是限量发的,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的那种。”
“你一朋友?”沈岑舔了舔嘴里的糖,托腮看她:“不会又是那个卫诚洲吧?”
“也太小看人了,我难道就卫诚洲一个朋友吗?”窦瑶挺不服气地说。
沈岑笑了一声:“不是吗?”
“……”严格意义上来说,从前那个圈子里能称得上是她的朋友的,确实也就剩卫诚洲一个了。
窦瑶不接他这话,在零食袋里摸到了一根带签子的东西。拿出来,放手里摸了摸,问:“这是棒棒糖?”
“不是。”沈岑看了一下包装名,“山楂糕。”
“山楂糕?”窦瑶又在袋中摸了摸,抓出一个触感差不多的,问:“这也是山楂糕?”
沈岑嚼着糖,应了声:“嗯。”
得了回应,窦瑶抓着山楂糕的右手前伸,说:“那这个给你。”
沈岑嚼糖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她:“给我?”
“古话不是说了嘛,零食得分着吃才好吃。”窦瑶一本正经道。
“有这句古话?”沈岑问。
“没有,是我现编的。”窦瑶前伸的手往前又递了递,“不吃吗?”
“这嘴都能说出花来。”沈岑说。
拿掉了嘴里叼着的棒棒糖签子,抽走她手里的那根山楂糕。撕开包装,整根塞嘴里,嚼了嚼,吞咽下。
窦瑶跟着撕开了包装纸,低头啃咬了一小口。细细尝了下味道,说:“我还以为会很酸呢,没想到这东西比想象中的要甜的多。”
甜吗?
沈岑转头看她手里的那根山楂糕,简短回忆了一下刚刚在嘴里不足两秒的那个东西。好像没尝出味就囫囵下肚了。
他对没来得及尝出味的东西,评价向来单一:“难吃。”
“难吃吗?我觉得还不错啊。”窦瑶尝过了味,把那根咬了一小口的山楂糕放到了一边,继续在怀中的零食袋里摸。
摸出一个带包装的小东西,试了试大小,也就比手掌大一些。她顺着锯齿口撕开了包装袋,在里面摸了摸,是片状的,问:“这个是什么?”
沈岑抓住了从脚边蹭过去的猫,转头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回:“芒果干。”
窦瑶捏出一片包装袋里的芒果干,咬了一小口。虽能尝出挺明显的香精味,但吃着竟也还不错。余下的几片芒果干连着袋子给他递过去,说:“你尝尝这个。”
沈岑把买零食附赠的一个小发卡别在了猫脑袋上,忙着逗猫。挺随意地看了一眼她手里捏着的芒果干,没注意她朝自己递来的那个袋子。
抓住她的手腕拉近了些,直接咬走了她手里吃剩下的那片芒果干。这次他记得要多嚼两下,尝过味后简短应了声:“嗯,这个甜。”
“……”窦瑶愣了好一会儿,默默把手里剩下的芒果干放下。
“沈小康!”沈岑没能逮住开溜的猫,捡起被猫甩掉的那个小发卡,犯了嘀咕:“这家伙怎么溜那么快?”
“沈小康?”窦瑶回了神,问:“又闯祸了吗?”
“没。”沈岑握着发卡转头看她,视线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定格了片刻。手伸过去,揪起一小撮她头顶的发,用发卡固定住。
是个底座带弹簧的蜜蜂小发卡,用手指轻轻戳一下,她头上的小蜜蜂会跟着摇摇摇摆摆地晃悠。
看着挺有趣。
“你在干什么?”窦瑶没怎么乱动,待他的手从她的头顶移开了,这才试探着抬起手,摸了摸头上的小发卡,问:“这什么东西?”
“发卡,买零食送的小玩意儿。”沈岑又伸手戳了戳她头上的发卡,说:“猫不要,给你了。”
“……”是猫不要才给她的?难道她是什么宠物替补选手吗?
沈岑拿起手机,给她头顶的蜜蜂发卡来了个拉近的特写,拍了照张。抚唇看了会儿,记起个事,说:“下周二,也就是大后天,带你出去散散心。冯沃霖的主意,提前跟你吱个声。”
这事窦瑶之前有在吴小棠那里听来点风声,没多意外。点了点头,说:“好,那我准备准备。”
沈岑挺满意手机里的这张照片。点开微信头像,把那张新拍的小蜜蜂发卡照设成了头像图片。
手机弹出新消息,他顺手点开了对话框。简短浏览了一下,说:“你那个诚洲哥,办事效率还算可以。”
这话的意思,是她之前托卫诚洲办的事该是有眉目了。
窦瑶听了个大概,心里有了底。
担心惹他不高兴,没深问。仅笑了笑,说:“他毕竟是我爸一手培养出来的。”
“你爸一手培养的?那卫诚洲,应该能称得上是你爸跟前的心腹了吧?”沈岑问。
他近来常聊起与卫诚洲相关的话题,像是想从她口中打探点什么。窦瑶挺谨慎地答:“我爸能坐稳那个位置,连有血缘关系的骨肉都不尽信,一个外人,哪称得上什么心腹?也就是外头那么传而已。”
不像是假话,但怎么听都像是在维护那位。
沈岑转瞬换了个话题,问:“金皓骅和谭玉茗的那些脏事,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金皓骅和谭玉茗的那些脏事?
窦瑶记起来了。那天在书房传输邮件的时候,他在一旁应是看过那些污人眼球的视频了。
“比他们察觉到我该是知道些什么的时候,还要更早之前。订婚那天,我留意到谭玉茗脖子里戴着的项链挺眼熟,就派人去查了查。那项链是分区售的,我们这个城市只有两条。一条在我一朋友那里,另一条原本是金皓骅打算送给我的。”她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忆起这段没什么特别的情绪,甚至挺诡异的有些想笑。
收敛了些,才继续说道:“可惜那项链入不了我的眼,就让金皓骅拿去退了。那条本该退了的项链却出现在了谭玉茗的脖子里。”
“当然,这也可以理解成是一次意外事件。说不定是金皓骅退项链的时候赶巧让谭玉茗撞见了,她瞧着喜欢,就把这项链讨了去呢。”窦瑶说。
“你要真信了这见鬼的理由,应该就没之后那些事了吧。”沈岑说。
“或许吧。”窦瑶笑了一下,“毕竟作为女人,直觉才是第一证据。”
“他们把你往死路上设计,也是为了掩盖这事?”沈岑问。
“不止。”窦瑶没打算瞒他,“自我有记忆起,谭玉茗就寄养在家里了。外头都传她是我爸旧友的孩子,其实也就是为了全我爸一个好名声。”
怪不得她失踪后谭玉茗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提出要划走她名下的股权了,原来这里头还藏着这层关系。沈岑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她也是你爸的孩子?”
“嗯。”窦瑶点了点头,“她生在我前头,算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这事他们都瞒着我,不过我自然是有办法知道。谭玉茗她妈还算是个消停的,明面上还能保持个客气的距离,总让谭玉茗念着窦家的好。就是可惜了谭玉茗,事事都有我压一头,又是窦家上不得台面的孩子,这么些年其实也不容易。”
“不容易?”沈岑忽地笑了一声,“你在可怜她?”
“是啊,我可怜她,所以加倍对她好。就连我那个未婚夫,我都寻思着该算着日子让给她。”窦瑶说。
沈岑像是听了个笑话般,笑得更欢了:“你真是那么想的?”
“是啊,我就是那么想的。”窦瑶嘴角弯了弯,“也是故意这么恶心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