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你就别气了。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嘛,沈爷那个人很难搞,你偏不信我的。栽了也就栽了,在那位面前栽跟头的又不止你一个,别太往心里去。”卫诚洲劝道。
窦瑶气冲冲地踢开了脚边断了根的高跟鞋,取了备用鞋出来,换上。
听他这么一劝,大小姐脾气上来了,越发不高兴,道:“什么叫在那位面前栽跟头的又不止我一个?诚洲哥,不是我说你,你好歹也是个律师吧,劝人的时候就这么点口才?再说了,我能是那种一败就缩的性格吗?”
“你当然不是,你肯定是越挫越勇的。”卫诚洲这会儿也只能顺着她,扒着副驾驶位的椅背,继续劝:“可是那沈爷……”
“别可是了,在我的字典里就没有可是这个词。”窦瑶不怎么有耐心地打断了他的话。
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倔。
卫诚洲拿她没辙,也就只能老实闭上嘴,由着她去。
窦瑶在车里坐了会儿,冲头而上的脾气渐消。冷静下来,就该思考怎么进那道只有拿着请柬才能进的门了。
盯着不远处会所的大门看了会儿。还在暗自琢磨,有一道人影站到了车前,很不识趣地阻了她的视线。
她不由有些恼。正欲遣人把挡了她视线的那位劝走,立于车边的那位弯下腰,敲了敲她这一侧的车窗。
来找她的?
窦瑶愣了一下,隔着车窗辨认外头那人的相貌。那男人长了双辨识度挺高的大眼睛,不笑的时候看着是副凶相。咧嘴一笑,露出口大白牙,凶相中莫名透着股憨实劲。
她不记得自己跟车外那位有打过照面,稍作思考,视线落在了他手中握着的那封请柬上。
请柬?该不会是……
她心里有了丝猜疑。按开车窗,对车外那位露出个礼貌的笑:“你好,是找我吗?”
“对对,就是找窦小姐你。”车外那个大眼睛男人把手里的请柬往她跟前递了递,道:“老大让我……不对,是沈总。沈总让我给窦小姐送张请柬。”
果然是那位派来的。
窦瑶心里舒坦了些,伸手接过对方递来的那封请柬。翻开折起的请柬看了看,转瞬有些纳闷,问:“他怎么知道我丢了请柬?”
“这……”外头站着的那大眼男人挠了挠后脑勺,“我也不太清楚。”
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窦瑶没有要为难他的意思,收好请柬,道了声谢。
正要把车窗关上好补个妆,车外原本要走开的那个大眼男人又折了回来。匆忙把住缓缓合上的车窗玻璃,说:“对了窦小姐,沈总还有个东西让我带给你。”
还有东西要给她?
除了请柬,那位还能有什么东西要给她?
窦瑶重新开了车窗,挺好奇地看着车外站着的那个男人。
那男人在怀里掏了掏,跟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根黑色棍状的东西。握着那根棍的一端往前一甩,那根棍瞬间变长。
把甩长的那根伸缩棍递送到明显被他这举动吓一跳的窦瑶面前,热情解释道:“窦小姐,沈总说你鞋坏了可能不太方便走。这伸缩棍给你,你可以拄着这棍进去。”
“……”窦瑶惊了,“什么?”
那大眼男人把手中的棍往她跟前又递了递,以为她是没能听清,声量高了些:“我说,这棍你先凑合着用。”
要不是他说话时表情非常认真,窦瑶真会以为他在借机戏耍她。
“这棍……”窦瑶的视线低了下去,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男人手里握着的那根伸缩棍,迟疑道:“真是沈总让你给我的?”
那男人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嗯。”
关于鞋的话题还是早结早了,不想浪费口舌跟对方多说一句她车里一早就备了鞋。也免得对方抓了话柄,猜出她是故意的。
窦瑶默了片刻,挺抗拒地抬起手,抓住了他手里的那根棍。撞上对方似在期待的视线,勉强挤出个笑,斟酌着开口:“谢……谢谢。很有创意。”
在一旁默默看着的卫诚洲没绷住,噗呲笑出声。
赵志雄径直越过人群,站到了沈岑身后。待沈岑对面给他敬酒的那位走开了,才又往前走了几步。附到他耳边,小声道:“老大,东西都送过去了。”
沈岑点头“嗯”了一声。抿尝了口杯中红酒,问:“她有说什么吗?”
“说了。”赵志雄朝侍应生招了招手,端走托盘里的一杯香槟,道:“那窦小姐夸老大有创意。”
“有创意?”沈岑若有所思地静了数秒,抿唇掩饰嘴角的笑意,问:“还有吗?”
“还有?”赵志雄想了想,说:“哦,对了,她还让我给老大你带句话。替她问候……”
他慢半拍意识到了点什么,欲言又止。表情瞬间变得有些纠结。
没能等来下文,沈岑转头看他。察觉他表情有异,饶有兴致道:“怎么不继续往下说了?她想问候什么?”
“这好像不是好话。”赵志雄担心会惹毛他,心惊胆战地劝了句:“要不还是算了,老大你就别听了。”
“说说看。”沈岑坚持道。
“她……她让我替她问候……”赵志雄挺心虚地咳了一声,瞄了眼身边那位的脸色,才低着声道:“问候您全家。”
“……”果然不是好话。
见他不吭声,赵志雄求生欲很强地补救道:“老大你可千万别误会,那窦小姐可能就是单纯想让我给您带个好。这话传话的,过我这嘴听着就有点变味了。况且我瞧着她说那番话时也是挺有礼貌的样子,应该……不对,是肯定,肯定是我想多了!”
沈岑低着眼没接话,握杯的手朝他伸了过去。
赵志雄僵着没动,听到“叮”的一声脆响,两人手中的杯子碰到了一起。
接着,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以“疯”出名的这位爷非但没生气,此刻看着竟然还是心情不错的样子。与他碰了碰杯,转瞬笑了一下,顺带着给了句简短的点评:“有意思。”
赵志雄分不太清这声“有意思”是在形容那位早些年就被这位爷盯上的窦小姐,还是她让捎的那声“代我问候他全家”。
大佬的心思不好猜。
他此刻也只能很狗腿地配合着扯起嘴角,回碰了一下杯,应了声:“老大说得是。”
卫诚洲紧跟在大步往前行的窦瑶身后,进了会所。
一前一后越过迎宾长廊,卫诚洲不安道:“瑶瑶,你看你这脾气,怎么就不听劝呢?那沈爷是什么好招惹的人物吗?你去问候人全家?这话要真带过去,能有什么好果子吃。要不这样,咱回吧。你整这么一出,我总觉得不踏实。”
对于卫诚洲的碎碎念窦瑶权当听不见,进了主会场,脚下步子稍滞。
从长桌上给他拿了杯酒,递过去。转头往四面看了一圈,问:“诚洲哥,你有看到玉茗姐吗?”
“玉茗?她也收到邀请函了?”卫诚洲诧异道,“不对啊,这场拍卖会入场名额有限,受邀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她是从哪儿拿到的邀请函?”
他转瞬反应过来:“不会是……你那封弄丢的邀请函,是被她顺走的?”
“什么顺?”窦瑶看他一眼,纠正道:“不问自取,是为偷。”
看她这平静的反应,卫诚洲合理推测道:“这事你一早就知道?”
“嗯,当着我的面偷的。”窦瑶凑近了些,一手拢在嘴边,悄声讽道:“胆子可大了。”
“当着你的面她就敢……”卫诚洲欲言又止,有些惊讶:“那你怎么不当场戳穿她?你看你这到了门口都进不来,把自己搞的那么麻烦。”
窦瑶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稍显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事她能做的难看,我不行。”
卫诚洲听明白了她这话的意思,跟着叹了口气:“教养这种东西,反倒是束住你的手脚了。”
“谁说不是呢。”窦瑶与他碰了碰杯,“也就诚洲哥你懂我。”
正说着话,窦瑶的手机响。
是范怡萍。
她盯着亮屏的手机怔了一下。跟卫诚洲简短打了声招呼,循着洗手间标识一路走过去,避开人群,接起电话。
赵志雄顺着身边那位的视线看了过去,露出个了然的笑,问:“老大,不过去打个招呼吗?”
沈岑推开了他靠过来的脑袋,曲指抚了抚杯身:“不熟。”
嘴倒是挺硬,就是这眼睛像是长在了那窦家小美女的身上,一直在盯着人家看。
“这熟不熟的,不就那么来去几句话的事嘛。抛个话给她,一来一往的多聊上两句,这关系自然就近了。”赵志雄说。
没听到有回应,赵志雄转头看他,正打算再劝两句,发现身边那位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沈岑揣兜摸烟盒,视线仍定格在那一处,说:“抽根烟,不用跟。”
赵志雄点头“嗯”了一声,目送着他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上了那位提裙前行的窦小姐。
哼出个笑,朝两人消失的方向举了举杯。
大致能猜到范怡萍突然给她打电话的原因。窦瑶寻了个无人的角落,忐忑接起电话,话音低低地叫了声:“妈妈。”
“说好今天跟周姨家的儿子碰个面的,你怎么又爽约了?”范怡萍不快道。
范怡萍对她要求一向严格。窦瑶潜意识里有些怕她,没敢立刻接话。斟酌了一下,才答:“我今天有个拍卖会必须要参加,主拍的是妈妈上次提过的那条粉钻项链。我猜妈妈应该会喜欢。”
是想借项链讨好她,范怡萍听出来了。挺严厉地斥了声:“别整天想些没用的东西。”
窦瑶挺沮丧地低头拽了拽裙摆,声愈低了几分:“妈妈,对不起。是我错了。”
她也不知自己在为什么道歉,只是这么多年早习惯了与妈妈这样的相处模式。如果做了让妈妈不满意的事,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道歉。
电话挂断,她把手机塞回了手包里。
抬起头,盯着近前的镜子看了会儿。对镜调整了一下此刻看着稍显难看的表情,这才转身往外走。
走廊外斜倚着一个瘦高的身影。
也不知那人在那站了多久,一出门就嗅到了一股浓重的烟味。
窦瑶看着那道影子,不由皱眉。
她不堪的一面不想被人轻易窥见,低垂着头,前行的步子加快了些。
“喂。”斜倚在走廊外的那位突然出声。
像是在叫她?窦瑶迟疑间止步,回头看他。
又是这个讨人厌的“没礼貌”,还真是阴魂不散。
无声对视了数秒,他抬手夹走了叼在嘴里的烟,像是在跟她解释:“我就是抽根烟,刚刚……什么都没听见。”
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显然是都听到了。
窦瑶冷淡“哦”了一声,挺傲慢地撇开视线,道:“耳朵不好不用特地跟我说明,耳科医生应该能帮到你。”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