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越听越渗人。唐小东这是完全睡不着了。

他只好壮起胆子，拎着手电筒，让白开水也随行，一起走向了声音飘来的方向。

这是唐小东隔壁的隔壁屋，黑暗之中不管传来诡异的“喔……噫——”声，越近越吓人。

唐小东腿都打颤了，人还没进屋，手先摸进去打开了墙上的电灯开关。

“咔”一声，屋里大亮，然后唐小东就看到——

那只被他遗忘的鹩哥，正单腿站立在笼子边缘，而它的另一只爪子则从笼子里伸出来，搭在旁边收音机的调频旋钮上。

那咿咿呀呀的声音原来并不是什么鬼怪，就是两台中间、模糊不清的说话声。

白开水打了个哈欠，转身回屋了。

唐小东呆呆的看着鹩哥，后者也正好转过头，定定的瞅着他。

一人一鸟一时间僵在原地，伴随着“哦噫”的电波声，气氛诡异又尴尬。

唐小东心中多少有些歉意。自从把人家买回来，今天就没顾得上管过，估计食和水都吃干净了吧。

他正在观察鹩哥有没有饿瘦呢，对方突然用它特有的中年男人的音色，带着东北口音来了一句，“你瞅啥？”

唐小东楞了一下，下意识的答道，“啊，我看看你鸟食吃完了没有……”

不过还没说完他就暗骂自己干嘛跟一只鸟认真，刚才那句也许是以前就学过，现在下意识说出来的话语而已。

可没想到，他话音还没落，鹩哥爪子一落，“啪”的把收音机的开关关掉，“这都过了一天一夜了，你说老子的鸟食吃没吃完？”

它把爪子缩回笼子，啪啪啪的拍打着食盆，“瞅瞅瞅瞅，不只是食，连水都干了，你这个鸟是怎么养的？”

唐小东被骂得一愣一愣的，他倒是没太在意自己被鸟辱骂了的这一事实，他的关注点在于——

“你你你……你怎么会说那么多话了！？”

就算吃了灵慧丸，也不至于这么牛x吧！？鹩哥现在的语言谈吐，完全就是一个社会大哥呀！

“你什么你，大惊小怪的。”鹩哥的鸟眼向上翻了翻，“我本来就会说话，现在开了灵智，又听了这么多广播，再正常不过了。”

“可白开水他也……”

“那头蠢狼能和我比吗？”鹩哥再一次打断他，仰着头道，“吾乃羽族，天之骄子，蓝天是我归宿。它是个什么东西？”

唐小东都震惊了，“你这一天一宿都听了些什么呀？！”

“也没啥。”鹩哥清理着自己的羽毛，慢条斯理的道，“一段仙侠的评书，一段荤相声，两集婆媳电视剧，还有些社会新闻而已。”

“……”唐小东扶额，“全是些不好的东西……”

“你好？”鹩哥眼中露出一丝不屑，“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我都听广播说了，你们人类有很多女主播都……”

“哎哎哎！这个不能说，不能发表的呀！”唐小东一个箭步窜上去捏住了对方的鸟嘴，吓得鹩哥扑腾起来，给了他的手一爪子。

“行，您厉害，您是哥。”唐小东揉着手叹了口气，心想早知道就不给它听广播，来点积极向上的新闻联播多好。

他拿来之前老板给他的“高级鸟食”还有矿泉水，重新倒进食盆里，“快吃点吧。”

鹩哥却一脸嫌弃，“你拿这些玩意喂普通鸟还行……我可是开了灵智哎，我想吃上好的五谷杂粮，还有昆虫，活的。”

唐小东没动地方，只是定定的瞅着它。

“……你愣着干什么，去给我抓虫子啊？”鹩哥威胁的又亮了亮爪子。

唐小东把鸟笼子的门打开，然后躬身双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您请便。”

“干什么？”鹩哥不明所以，只是在横杆上左右跳了跳。

“我这小庙养不起您这尊大佛，您现在自由了。以后想去哪就去哪，想吃啥就吃啥。”唐小东弯着腰道。

“……”鹩哥呆住了，站在那里瞅着唐小东不做声。

唐小东突然起身，一把从笼子里把它薅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开窗户把它扔了出去，然后再把窗户关死。

窗外雪地里发出了“啊——”的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就是撞击窗户以及哭天抢地的声音，“主人你不能不要我啊——！！”

唐小东没理他，开始清理笼子里的鸟屎。

“主人我错啦——！！”鹩哥在外头扑腾，哭得撕心裂肺，“我我我，我一直生活在笼子里，飞都飞不起来，哪有能力捕猎啊！主人你不要我我活不了啊——！！”

唐小东哼笑一声，没看窗户，径自收拾桌子，“也就是说，只要你拥有了生存能力，就很乐意走了？”

“那很简单，我给你吃颗健体丸，保证你连老鹰都打得过，生存不成问题。”

鹩哥站在外头的窗台上，见唐小东无动于衷，忽然换了一个软妹子的语调，可怜巴巴的撒娇道，“不是，人家喜欢你嘛……人家，人家是母鸟……”

这话从它那“温柔”的“中年男声”嘴里发出来，让唐小东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抖了一地。

母鹩哥继续发着嗲，“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类，人家就只喜欢主人你一个啦~~只要主人收留我，我只吃鸟食就好啦，然后再给我一个电视机……”

“滚——！”唐小东大喝一声，手里抹布飞出去，打在窗户上发出砰的一声，把鹩哥惊飞了出去。

“啊——！我不活啦——！！”这母鸟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我家男人不要我，我只能上吊啦——！！”

唐小东冲过去，把窗户打开，“你疯了！瞎叫什么！？想让全村人都听见是不是！？”

鹩哥赶紧飞进来，一下就钻回了笼子，抖了抖寒冷的羽毛，“哼，你要是再把我扔出去，我就围着村子飞，一边飞一边喊。”

唐小东扶额。

他坐到桌子边，好整以暇的看着笼中之鸟道，“你想让我继续养你，我就要和你约法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