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朝阳的升起,西北风虽然还在呼啸,但是雪终于停息了。雪原上反射着阳光金色的光芒,使得向东行进的阿史那博恒等人眼前发花。

阿史那博恒看向四周,只觉得空旷寂寥,就笑道:“汉人曾经在此刻石记功,我们不会那些枯涩文字,但也可以在左近留念的。”说罢,他跳下赤影,拔出匕首,找了一块山脚下的岩石,抹去上面的白雪,认真地在上面刻画。

骑士们围在一起说笑,曹世宇问道:“这是什么?”

阿史那博恒回头看他一眼,不屑地说道:“连我们赶着羊只回去的图案也看不出来么?可见你没有学识。”

曹世宇扭动着头,看了好久,还是辨别不清,只得说道:“还好。只是小心手被划到。”

阿史那博恒听了泄气,收回匕首喝道:“走罢!岩石太硬了!”骑士们也都“哈哈”笑着上马,又望向朝阳下的雪原。

曹世宇用手遮在额前笑道:“这要都是金银,我就是累死也都要搬回帐篷里去。”

仆固承庆讥笑道:“有那样大的毡帐么?”

众人听了大笑,曹世宇却不以为然地说道:“能装多少就装多少!”

阿史那博恒冷笑道:“然后等着别人来抢么?”

曹世宇还想再说,已经看见身后的西南方向,扬起了漫天雪雾。他大惊失色地叫道:“将军,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不管是什么人,都是冲着这上万头羊马来的!”阿史那博恒说罢,摘下长槊,看了看远方冲来的人马,又轻蔑地说道,“阿布思还想再试试我的长槊是否锋利!”

众人听是阿布思来了,心里难免有些胆虚。毕竟,阿布思是漠南一带纵横驰骋的枭雄。

曹世宇担忧地说道:“同罗铁骑号称无人抵挡的。”

“我不是同罗人么?”阿史那博恒怒道。

曹世宇心道“你不是一直自称突厥人么?”也不敢说出口,他只好随着众人一起转身迎面阿布思骑队,严阵以待。

雪砾冰凌随着大批马群铁蹄地践踏而卷入半空,又被西北风吹来,阿史那博恒等人立即被这漫天的雪雾掩没在其中,一时辨不清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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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维眼见快速好了起来,他坐起身来,盯着黄玉章恨恨说道:“你虽然送来解药,但我身为朝廷官将,岂能为私情而失大义!”

宋通拜倒请求道:“经略使,正应趁此时双方有意和好而休兵和议的,不要再令双方人员死伤了。”

范进在一边,心中犹自不服,也近前说道:“蛮夷已成困兽之势,我们大举进兵,方可令他们知晓天兵之威!否则,我们损失了许多兵将,如何向朝廷交待?”

程维暗自思忖,一时决断不了。宋通欲上前踢打范进,被黄玉章和杜洪量、邓景良等人死命拉住。

程维长叹一声说道:“好罢,我不再进山搜剿了,让蛮人们回去乡里。但是,”他目光又凶狠起来,接着说道:“骚乱首领务必伏法!”

黄玉章“哈哈”大笑,说道:“好,我就是首领,我愿意死在军前。请经略使回报朝廷即可!”

宋通急得冷汗淋漓,喊道:“我亲自带黄玉章前来,怎能令他殒命在此!我已说过与他共生死,绝不能伤他性命!”

程维也是急恼,喝道:“宋六,你让我怎样上报兵部?死伤兵士家眷如何安抚?”

宋通一时无语,黄玉章挺身说道:“苗人、土人的死伤就如此轻巧了?哼,不必多说,就让我一人‘伏法’就好!宋六兄弟不必挂怀!”说罢,他摆脱开宋通拉拽,走到帐外,立即就被外面兵士捆缚起来。

宋通哀告无果,只得出来站在黄玉章身边陪站不离。程维被人搀扶着出来,看此情景,心中既恼怒也怕引起更大骚动。他思索好久,喊道:“好,众人不必焦急,我就上报荆州军府,看他们如何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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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布思胸中充满豪气,大笑着对身边侍卫喊道:“我若是想要斩杀阿史那博恒,就趁着这一阵雪雾,冲过去就可把他的头颅砍下拿回来!哈哈。”笑罢,他也就此举手令骑队止步。

待眼前弥漫的雪雾逐渐消弭,阿布思惊讶地发现,阿史那博恒等人已经趁着雪雾飞腾的时候,将原本正对他的战队带到了两边侧翼。他心道“幸亏没有冲杀进去,否则,岂不是被他包围了?”

一眼就能够看见高大威猛的阿史那博恒正在持槊警戒,阿布思暗赞道“真是天神派来的大漠英雄,可惜没有与我并肩站立。”

阿布思大喊道:“阿史那将军,我来助你了!”

阿史那博恒仰天大笑道:“阿布思兄长来助我什么?是天气不好,要带走一些羊只回去帐内烤去吃么?”

阿布思也笑道:“的确,我的兵士们都很饥饿了。”

阿史那博恒抖动一下长槊,将落在上面的雪砾甩落,露出白森森的槊尖,又对阿布思喊道:“天气实在不好,找来一些羊只,也是我的兄弟们拿命换来的!这次,就对不住阿布思哥哥了!”

阿布思的部伍开始骚动起来,阿布思急道:“兄弟!我接到阙特勒的通报,已经晚了。来不及去到乌德鞬山助你,你不要埋怨。还是留下一些羊只罢!”

阿史那博恒心道“阙特勒还是告知了阿布思,但又故意延后通告,这是他有意让阿布思来与我纠缠,以便他可以牵制我们的。”犹豫了一下,他就喊道:“好罢!留一千只给你!不要再来追赶!否则,”他把长槊竖立起来,槊尖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阿布思的部下愤怒,都劝道:“部帅,阿史那无礼!况且,一千只羊算得了什么!他此时人马并不多,又是数战转回的疲惫之师。我们冲过去,或者还能将他杀死,以报上次他残害我们兵士的羞辱!”

阿布思低头沉思一下,摆手说道:“就这样罢,他也的确损失了一些兵士的。我并不想与他因为这些羊只打斗,毕竟他也是同罗人。”

他对阿史那博恒喊道:“好罢,我们就拿这些羊只回去煮些肉汤喝,也让老幼妇孺们驱驱寒气!”

阿史那博恒听了不忍,让部下清点了两千只羊留在原地,就率领着兵士们,又迎着朝阳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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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大雅看着朝阳中走来的拓跋忠,笑着把他迎进大帐。

听说了他的烦心事,史大雅看着伤叹不已的拓跋忠,也为拓跋旋花与仲云庆的生死别离而伤心不已。他心里也是暗自埋怨自己“都是为那个混账曹世宇,若是在宥州让嵬飞猿等人带走,也就不会有这样悲惨的事了。”但又想起曹永泰痛苦的表情,以及米亦琛的苦苦哀求,自己也是胡乱忧思,烦躁不已。

突然,史大雅笑了起来。拓跋忠看他一眼,不满地说道:“史大雅首领见我与旋花悲伤,旋花又是未婚有子,你在嘲笑我们么?”

史大雅赶紧说道:“我们粟特人怎能这样对待朋友!我是有了好办法。”

拓跋忠一听,打起精神来,问道:“什么办法?”

“我的义子米亦琛英俊聪敏,又很乖巧。我就让他娶旋花,既可避免你与旋花的尴尬,又能使我们两族更加偕好!如此,岂不是一举多得的好事么?”史大雅说罢,得意地笑个不停。

拓跋忠想了许久,也觉得是个可行的好事,也就笑着说道:“好,我见过那个米亦琛,的确很英俊的。又是你的义子,这事很好!”说罢,他起身与史大雅告辞,去找旋花商议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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