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悦先回了自己的小院,让小翠把带回来的礼物整理好,然后一一给颜氏崔氏和俞梦婷送去。
她安排好事情后,换了身衣裳才去了崔氏的院子,见崔氏明显有些消瘦,面上略显憔悴。
崔氏见她进来时蹭亮的眼眸带着欢愉和安心,楚悦心中难掩感动,叫了一声“娘”,然后快步上前坐在她身边。
陪她聊了会儿,一手还在她已经微微显怀的肚子上抚摸了片刻:“已经三个多月了吧,弟弟你有没有好好听话?若是你不听话,等你出来了,哥哥可是要打你小屁屁的!”
崔氏笑着,温柔地抚摸着肚子,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他还小能懂什么!”
楚悦顿时靠在她手臂上撒娇:“娘偏心,弟弟这么小你就帮着他说话!”
崔氏侧眸,看向从没像如此对她撒过娇的孩子,眼眸愈发柔和:“纳兰家退亲了,你知道了吗?”
“嗯,母亲刚对我说了。”
崔氏叹气:“可惜了这孩子!这一辈子也许就这样了,幸好父母兄弟姐妹都对她向善,不然就更可怜了。”
楚悦想了想,道:“娘,我想以后若她的家人不要她了,我就把她接回来,你说好不好?”
崔氏深深地看了她几眼,确定她说的不是玩笑话后,敛了下眼眸,正色道:“怕是不妥!若你真这样做了,俞家怕被人嘲笑得抬不起脸!你大可把她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再给些银子让人好好照顾她,这样也是可以的。”
楚悦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想得太理所当然了,把她接回来不就是等同于把人纳了么,纳一个失贞的人确实给世人多了茶余饭后的谈资,而且是家族所不容的。
算了,一切还未发生,若真有那一日再好好想办法不迟。
“娘说的是,是我欠思虑了。娘你好好休息,我去纳兰府看看她,听母亲说她病了。”
“去吧,她应该吓坏了,好好安慰安慰她!”
楚悦离开崔氏的院子返回房,找了个盒子把贝壳风铃装上,快步出了府。
纳兰府
纳兰樱自高烧醒来后一直躺在床上不言不动不吃不喝,就像个木头人般一直睁着双眼,双目涣散,一动不动瞧着纱帐顶,直到她饿昏过去了,纳兰夫人才强行让人给她灌了些粥水。
纳兰夫人愁得一夜头发半白,天天在她床前叹气流泪,肿如红枣的双眼一直没消下去。
丈夫孩子一直开解她才没有继续哭下去,若不是还真担心她把眼睛哭瞎。
纳兰樱心里很难过,很伤心,可不知为何就是哭不出来。
她没想到浑浑噩噩过了十年的自己竟然会再次清醒过来,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家人,面对那些糟糕得让她想去死的事情。
她觉得自己简直是糟糕透了,为何要她记得那十年痴傻的日子?
生活不能自理,还任性无比,比五岁的小人还不如。
她一闭上眼就会想起那几个把她糟蹋的贼人,可恶的手肆无忌惮在她身上来回摸,毫不顾惜她的身子死命折腾她。
她心里恨!
恨不得吃他们的血,剐他们的肉,拆他们的骨!
可除了恨又能怎么办?
她已经不是清白之身,她已经不完整了,她该怎么活下去?
纳兰夫人见她双眼布满红丝,心里头痛到不行,柔声哄道:“小樱啊,你已经很久没有睡觉了,快闭上眼睛休息一下,你看你双眼都成兔子眼一样红通通的了,再不闭上眼睛可就要坏掉了。”
纳兰夫人见她毫无反应,眼眶又红了,深吸了口气把泪水强压回去。
她想了想又接着哄道:“小樱,你不是很想见你安哥哥吗?你弟弟刚才回来说看见你安哥哥回来了,你快睡一觉,睡醒了你安哥哥就会来看你的了。”
纳兰樱听到‘安哥哥’三个字时,毫无生气的双眼终于动了动,恢复些许生气。
是啊,她怎么会忘了安哥哥,那个对她很好的男子。
他离开前还特意跑来嘱咐她一定不能出去,哪怕出去了也要让人紧紧跟着自己,都怪自己!
多好的人啊,可惜她不能嫁给他了!
……
楚悦来到纳兰府时,府里低迷压抑的气氛让她的心也逐渐弥漫上一层阴霾。
纳兰一家人见到她来,都只点了点头,实在是心虚,更觉无颜面对她。
纳兰夫人一脸感动,说真,她刚才对小樱说他会来时,多少有些没底,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是个人都会避着的。
如今见他来了,除了动容也就只剩可惜,多好的女婿就这样没了。
她把青玉一并唤了出去,还不忘把门给他们掩上。
楚悦坐在床沿,把礼物盒子轻轻放在床头边上,把她的手轻柔放在自己掌心,一边轻拍着一边低声柔柔道:
“小樱,安哥哥来了,听说你不愿吃东西,为什么呀?你不吃东西哪里还有力气再跑去找安哥哥呢?”
纳兰樱双眼紧紧盯着楚悦,一眨不眨的生怕她会突然不见了一样。
她已经是一个人人嫌弃的不贞之身,可安哥哥还是一如既往的关心她,爱惜她。
她不值得他这样!
“安哥哥……”
纳兰樱太久没有说话,一开口声音沙哑得不行,连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你别说话,我给你倒些水先喝了再说。”
楚悦连忙给她倒了杯温水,一手把她扶起,可纳兰樱没吃东西身上没多少力气,只好靠在她身上。
楚悦把水杯送到她唇边小心翼翼喂她喝下。
纳兰樱一口气把水喝光,楚悦问她还需要不,她连连摇了摇头。
水杯放一旁,把她轻轻搂进怀里,一手抚着她秀发,一边安慰道:“小樱,那些欺负过你的坏人安哥哥一定会把他们找出来,到时候定要揍得他们连爹娘都不认识,还要把他们丢进衙门,让大人治他们罪,这样他们就永远都不会再来欺负小樱了,小樱说好不好?”
纳兰樱听着她的话,情不自禁点了几下头,久不流泪的眼滚出了串串泪珠。
她娘只会在她面前哭,说她可怜遭人糟蹋,顶多骂几句那些贼人可恶之类的话,家人也多是唉声叹气,从没一个人想着为她讨公道。
只有他,只有他真正懂自己的心!
“小樱答应安哥哥,以后去街上逛一定一定不能独自一人走,知道吗?”
纳兰樱心里苦笑。
她还敢出门吗?她还有脸面出门吗?
一想到自己赤裸裸被一街的人指指点点瞧了个精光,她都恨不得马上死去。
她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越想越伤心难过,抱着楚悦慢慢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