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八日,湖口。

江面上旌旗招展,锣鼓喧天。

赵德芳立于船头,左右分别为水军统制郝守溶和马步军副统制曹纬、潘惟正。

赵德芳穿得花团锦簇,手拿描金折扇,一副纨绔打扮。

举止更是夸张异常,生怕对面的唐国水军看不见。

与下属随意谈笑,趾高气扬,指点江山。

四十艘战船伴着锣鼓鞭炮声,扬帆入江。

主舰的船舱中,范云与沈从文相视苦笑。

“沈兄,不知道你这招瞒天过海之计能否奏效?”

沈从文叹了口气,“我是让四殿下麻痹唐军,可也没想到他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范云看见沈从文的表情,哈哈大笑。

大宋四十艘战舰,一路上不做任何遮掩,浩浩荡荡,在长江中蜿蜒前行。

看得唐军水军直瞪眼,心想这是怎么回事?

直到看到宋军旗舰上挂着一面“大宋四殿下奉命南巡”的大旗,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大宋的四皇子出门游玩,怪不得这么大的阵仗。

下面的水军急忙报给上级。

唐军水军统制也里琢磨,大宋的皇子来长江中游玩,可不能出了事。

听说现在大宋正缺一个开战的理由,要是这四皇子在自己的地盘出了事,自己立马就会被李煜当成替罪羊。

还一点儿都不带犹豫的。

他立刻命令唐军水军一定要好好保护,但只能远远地跟着,不得打扰大宋四皇子的雅兴。

于是长江上出现了古今罕见的一幕。

大宋四十艘战舰在江上耀武扬威。

前后左右跟着唐国几十艘战船小心伺候着。

赵德芳更是将纨绔表演到了极致。

还时不时命人拿些酒肉赏赐给周围船上的唐国水军将领。

作为回报,唐国水军更加尽职尽责地保护赵德芳。

还时不时送来些长江中的特产。

气氛那叫一个和谐。

一时间宾主尽欢。

只是唐国水军不知道,大宋军舰的船舱内,已经是一片杀气腾腾。

有时路过一些名胜古迹,赵德芳还会带着护卫离船登岸,饱览山河风光。

兴致所至之时,更会出口成章,吟上一两首诗词,引得手下大声吹捧。

刚开始唐军还很紧张。

可到了后来就习以为常了。

人家确实是出来游玩的,真的没别的想法。

而且这位大宋的四殿下为人还是很豪爽的。

赏赐起来更是不分宋人还是唐人,大把地洒金子。

就这样走走停停,十月二十八,船队已经来到了峡口寨。

这里山势险峻,浩浩荡荡的长江水将大山一劈为二。

而长江在此处宽不过十几丈,水流湍急。

唐军在此处建立峡口寨,正好扼住了长江的咽喉。

如此美景,赵德芳当然不能放过。

大宋四殿下在峡口寨弃舟登岸,想要一览山水之色。

唐军也已经习惯了这位的做派,于是早已经将消息传递给了峡口寨守军。

唐军主将王原当然不想当恶人,于是立刻小心翼翼地伺候这位小祖宗。

在将峡口寨陆寨、水寨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又登山将全貌尽收眼底之后。

赵德芳提出自己有些劳累,想在寨中休息一晚。

也不知道唐军主将王原是脑子坏了,还是脑子没了,居然一口答应。

于是入夜之后,本来应该是剑拔弩张的两方,居然坐在了同一个酒桌上。

唐军守将王原见赵德芳喝酒如喝水,酒到杯干,酒品是非常的好。

自己也不能被宋人小瞧了,不然以后传出去对自己的声誉有损。

于是他对副将交待了几句,也就开始与赵德芳拼起酒来。

赵德芳边喝酒心里边想,怪不得南唐会亡国。

手下有这么一群酒囊饭袋,不亡就没天理了。

酒到浓处,双方主将挎着胳膊搂着腰,就差共唱一曲《友谊地久天长》了。

唐军守将王原眯着醉眼,结结巴巴地说:“兄弟,今天你来到了哥哥的地盘上,是给我面子,今天咱们哥俩喝好,谁不喝好是王八。”

赵德芳当然不能丢了面子,虽然一会儿就会要了他的里子。

把酒杯一举,“大哥,什么都不用说。改日你到开封作客,兄弟必定十倍奉还。”

他这话还真没说错。

后来唐军守将王原兵败被俘,因为人还算老实,并且帮助赵德芳取下池州,赵德芳也善待了他。

就在峡口寨一片欢乐时。

江面上的宋军已经刀出鞘,弓上弦,只等一声令下,就去把这些天称兄道弟的唐军送回水底老家。

子夜时分,曹纬和潘惟正已经悄悄地来到赵德芳房中。

“殿下,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您下令了。”曹纬的脸上凶相毕露。

赵德芳用冷水洗了把脸,揉揉还有些发胀的脑袋。

为了把王原灌醉了,自己可是下了血本了。

赵德芳点点头,“一切按计划行事,曹纬你带领一百人攻占水寨,放我前锋军入寨。”

说完又看看潘惟正,“潘兄与我一起,带领剩下的兄弟阻击岸上的唐军。”

曹纬一听就急了,“四殿下怎么能以身犯险?此战太过凶险,还请四殿下暂时回避。”

潘惟正也说道:“曹将军所说极是,由我带人阻击岸上援军即可。”

赵德芳眉头微皱,“你们是说,当我的兄弟都在拼命时,我却躲在一边看热闹?那我还怎么带领你们为我大宋扫平天下?”

当下赵德芳也不多说废话,把手一挥。

曹纬见无论如何也说不动赵德芳,对潘惟正行了一礼。

“潘将军,四殿下就交给你了!”

潘惟正回了一礼,“曹将军放心,除非唐军踏着我的尸体过去,否则别想动四殿下一根汗毛。”

赵德芳白了他俩一眼,“你们把唐军想得太强了吧!”

这一句缓和了紧张的气氛。

赵德芳拍了拍曹纬的肩膀,眼中之意不言自明。

曹纬转头出去召集手下去了。

赵德芳看了看潘惟正,“走吧,曹纬那一旦动手,就看咱们能不能顶得住了。”

子夜时分,睡得正香的峡口寨守将被手下亲兵拼命叫醒后,摇着还没有清醒的脑袋说道:“这才什么时辰,你就把本将叫醒了!”

亲兵慌忙说:“将军,不好了,水寨那面火光冲天,还传出了喊杀声,想来是宋军在攻寨。”

唐军守将王原先是一愣,继而激灵灵地连打了几个冷颤,酒也全都醒了。

狠狠地骂了一句,“这些天那个大宋的四殿下都是在演戏!”

“传令下去,陆寨上的人马立刻跟我去支援水寨的兄弟。千万不能让宋军夺了水寨,那样他们的军舰靠岸,我们就都得掉脑袋。”

说完王原换上盔甲,领着手下亲军先赶往水寨了。

而此时的长江水面上,大宋水军以有无心算无心,已经将唐国水军的船只击沉近半。

江面上的宋朝水军迅速一分为二,一部分与负责消灭已经大乱的唐军水军,另一部分则直向峡口寨逼去。

此时的曹纬已经率领一百勇士一路冲杀,控制住了水寨的大门。

赵德芳说得没错,一旦宋军站上陆地,唐军比渣渣还不如。

水军统治郝守溶指挥宋军舰船迅速进入峡口寨,唐军见大势已去,要么跳水逃生,要么把武器一扔,蹲在地上投降。

而与此同时,赵德芳却陷入了苦战,生死只在一瞬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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