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人喊道：“楚王疯了！”
众人这才又仔细看了看赵廷美。
发现他眼中已经起了一层雾。
动作乖张，满嘴的胡言乱语。
显然已经得了失心疯。
立刻有人上前，将楚王扶了下来。
一路上屎尿横流。
而之前跪在地上劝进的赵廷美那些官员见此情况纷纷起身。
一场政变闹剧这就样被消于无形。
待到赵德芳扶着赵匡胤的灵柩回到洛阳时。
整个洛阳就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
举城皆哀。
人们迎出城外数十里。
只为看到赵匡胤的灵车一眼。
那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敬爱。
赵德芳也是下马步行。
一路十余里步行入了洛阳。
所过之处，百姓无不痛哭。
进城之后，赵德芳先是进宫安慰宋皇后。
二人虽然不是亲生母子。
但这么多年下来，赵德芳已经将这个只比他大不小多少的女人当成了自己的母亲。
现在见到她那悲伤的面容。
赵德芳跪在地上，以头叩地。
“请母后节哀，母后放心，父皇在与不在，儿臣待您都是一样的。”
宋皇后听后慢慢地止住了哭泣。
“我知道你素来孝顺，只是你父皇走得这样匆忙，现在四海刚刚平定，正是太平盛世，皇上却没有享受到。”
赵德芳再一次叩道：“父皇的遗志儿臣一定会继承下去，让父皇在天上看到一个最强大的大宋。”
宋皇后点头，示意赵德芳起身。
而此时在宋皇后身侧的赵彩月和折小妹等人也在不停地规劝。
见过了宋皇后之后。
赵德芳急忙赶到了楚王府。
自从楚王赵廷美在宫中患上了失心疯，已经过去了七八天。
这些天来，他一直都待在自己的楚王府中。
据监视的人报告，楚王是真的疯了。
已经分辨不出事物了。
不但不认识自己的亲人。
连味觉都消失了。
甚至有人看到他吃大便。
赵德芳听后一笑。
这一幕怎么这样熟悉。
后世的燕王朱棣不也是装疯卖傻，最后才将他的侄子朱允炆赶下了台，得了大明天下吗？
看来这一着无论古今是屡试不爽啊！
赵德芳倒要看看，他是真还是假。
刚进入楚王府。
就听到里面有人大喊。
“快拉住楚王，不要让他脱自己的衣服，不然天寒地冻的，会把楚王冻坏了的。”
只见院中几个家仆正在满院追逐着一个披头散发、身上只余寸缕的人。
细看之下，正是楚王。
楚王边跑边哈哈大笑。
还将自己身上的衣物扯下。
四处乱扔。
其中有一件内衫还扔到了赵德芳身前。
院中众人这才见到太子赵德芳。
慌忙跪了一地。
院落中刹时间由刚才的吵闹变为寂静无声。
原本还疯跑着的赵廷美见没人追自己了。
顿感无趣。
也停住了脚步。
怔怔地看着赵德芳。
他的胡须上还有鼻涕口水结成的冰。
这一幕让赵德芳突然觉得心里一酸。
权力真的是一杯害人的酒。
为了它，一个人可以如此作践自己。
如果今天败得是自己。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像赵廷美一样。
对自己下手这么狠。
赵德芳挥手退了众人。
然后走向赵廷美。
赵廷美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了一步。
然后又露出傻笑。
赵德芳从地上捡起一件裘衣，披在了赵廷美的肩膀上。
赵廷美没有任何的反抗。
任赵德芳摆布。
赵德芳又拉着他的手，走向了屋了。
赵廷美仿佛中了什么魔咒，顺从地跟着赵德芳进了屋。
让赵廷美坐在炭火旁之后，赵德芳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然后将屋门关上。
于是将屋内屋外变成了两个世界。
屋外寒天冻地，一片肃杀。
屋内温暖如春。
屋外的赵廷美疯言疯语。
屋内的赵廷美从容自若。
赵德芳也坐到了赵廷美身旁。
“四叔一直都在等着我回来，如今侄儿回来了，四叔有什么想说的，可以说了。”
赵廷美叹了口气。
“这几天可快要把我折腾死了，装疯这活还真不是人干得！”
赵德芳听后一笑，“四叔辛苦了！”
“还不是为了活着见到你，现在洛阳城中有多少人为了向你邀功，想杀我而后快，我是没办法，才想出了这么个办法。”
赵德芳还是保持着微笑，“也亏得四叔能狠下心来。”
赵廷美舒服地将身子缩进椅子里。
“没有办法，想要在死前见你一面，心里总有一些心结解不开，见了皇兄也不甘心。”
赵德芳点点头，“四叔问吧！”
“高琼究竟是你的人，还是皇兄的人？”
“都是！”
赵廷美张张嘴，发现嘴里是真的苦。
“这次的事情都是你安排的吗？”
赵德芳点点头，“算是吧，就是想要看看四叔能否抵挡住诱惑。从最后的结果来看，还是没有。”
赵廷美换了一个姿势，“这不是正如你所愿吗？那你之前不怕我会狗急跳墙吗？”
赵德芳用火钳拨弄着火红的炭火。
他的脸仿佛也红得鲜艳。
“在这一点上我们还是有共识的，四叔要的皇位，又不是人命。”
“那你不怕我把宋皇后杀掉？”
“其实我之前是想想母后也出宫暂避，可是她不同意。”
赵廷美点点头。
“你们母子倒是好算计，只是想要收拾我，那还不容易吗？为何还要费这样大的周章？”
赵德芳也是一叹，“我是真的不想让四叔也掺和进来，可是既然四叔有意，侄儿也不能不配合。另外，朝中四叔的亲信众多，他们藏得太深了，我得把他们都挖出来。”
“好，好计谋，不过我要是不动呢？”
赵德芳一笑，“我也不希望四叔动。那样四叔还是那个楚王，而且我也打算让四叔出来，帮着侄儿来处理国家大事。”
赵廷美冷笑，“反正你现在说什么都行。”
赵德芳看着他，郑重地说：“四叔以为我在说谎？”
看着赵德芳坦诚的目光。
赵廷美突然有些迷惑了。
他是真的看不清了。
赵德芳真的会如他所说，想让自己复出吗？
随即又释然地一笑。
这些都和自己有关系了吗？
“那你说吧，现在事已至此，你要怎么处置我这个谋逆的皇叔呢？”
赵德芳一笑。
“四叔不必担心，侄儿当然不会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只是可能要辛苦四叔了。”
赵廷美疑惑地看着赵德芳，不知道他又有了什么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