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

钱俶正胆战心惊之际,接到赵德芳金陵之约的书信。

如果不去,就和唐国一样,给了大宋兴国的借口。

到时以自己的实力,大宋灭自己如同杀鸡一般容易。

可是一旦入了金陵,就有可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钱俶此时终于体会到了李煜当时的痛苦。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如今唐国已亡,自己当然无力阻挡宋军了。

钱俶暗骂赵家无耻,卸磨杀驴。

自己出钱出人,帮着你灭唐。

现在你翻脸就不认人。

终于轮到自己了。

可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

吴越地小人稀,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

思来想去,也只有装病一途,先拖上一拖,再看看形势如何。

于是钱俶修书一封,信中极尽对大宋的赞美之词。

并言明吴越国对大宋永无二心,愿为大宋驻守东南,世代为藩。

然后又把赵德芳吹捧了一番,最后才说自己多日来军务缠身,导致生病,无法到金陵晋见。

可是让钱俶没想到的是,他不去见赵德芳,赵德芳直接找上门见他来了。

这让钱俶措手不及。

急忙与手下智囊商议对策。

商量来,商量去,也只得出个能拖就拖的策略。

赵德芳坐在床边,握着钱俶的手,说着谁都不信的宽慰之言。

“吴越王这半年来尽心尽力,为我大宋扫平唐国立下大功。我大宋定会记着吴越王的情意。”

“本来想让王爷入金陵,好好感谢一番,不想王爷身体抱恙。德芳心中惭愧,故马不停蹄,前来探望。”

这一番话说出来,情真意切,如果不知道形势的人,还以为二人定是莫逆之交。

钱俶还得装作气力不振,喘着粗气说道:“有劳四殿下了。本来我应该入金陵晋见,只是这身体实在不允许。”

“我实在是不争气,让四殿下在百忙之中还要亲自来看望我。”

钱俶回答得也是滴水不漏。

赵德芳脸上带着微笑,“其实在金陵我也没有什么忙得,唐国主李煜识大体,使唐国百姓免受刀兵之祸,功在千秋。”

“我大宋皇帝感念其德行,封其为唐王,并赐其宗庙不绝。”

这两句话一出,钱俶脸上再也无法平静。

赵德芳已经开始出言相询了,而且开出了条件。

自己也无法再闪烁其词了。

“天朝皇恩浩荡,钱俶也心有所感。只是吴越国立国已有六十八年,国中声音杂而不统。待我回国,与众臣商议,国中局势平稳,定当效仿唐主。”

钱俶决定以退为进,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赵德芳点头。

“王爷之诚意我心中明白。你尽管回国,如果国中有谁敢于螳臂当车,我会亲提二十万大军南下,为王爷清除国中奸佞小人。”

这一句话已经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如果钱俶不献国,赵德芳就自己来取了。

二人又寒暄几句,赵德芳起身告辞。

临走时又补了一句,“我必须尽快赶回军中,不然一个不留神,这些糙汉们就弹压不住,如果大军真的直奔润州而来,就坏了我两国的兄弟之名。”

等到赵德芳走后,钱俶眼神闪烁不定。

第二天,钱俶领着五万大军,一路退回杭州府。

入杭州城当晚,钱俶便将自己关在钱氏宗祠,一夜未出。

据守卫军士称,钱俶在其中痛哭,称自己为不孝子孙,既不能守祭祀,又不能死社稷。

第二天,钱俶修书一封至金陵。

言明为保南方黎民百姓平安,愿顺应天意,尽献吴越十三州之地。

赵德芳接到信后大喜,与赵普等人商议后,一面派人向赵匡胤报信,一面领军直奔杭州。

入城后一面好言安慰钱俶,一面开始接手钱粮兵马。

就在赵德芳忙碌之际,又被一个大礼包砸得晕晕忽忽。

占据闽南一带的清源军节度使陈洪进眼见唐国、吴越国接连降宋,自己完全暴露在大宋的兵锋之下。

更是无力与大宋对抗,于是也献土归降。

短短半年时间,大宋接连降服南唐、吴越、清源军,江南半壁江山尽归大宋。

如此顺利,赵德芳没想到,赵匡胤没想到,满朝上下没人能想到。

所以当赵德芳携李煜、钱俶、陈洪进三人及其家眷回到开封时,整个开封城轰动了。

为了迎接凯旋的将士,开封百姓早早地迎出城外十里,只为一睹大军风采。

特别是四殿下英姿勃发,在马上频频挥手致意,让许多小娘为之疯狂。

甚至有的小娘被赵德芳看了一眼,就直接幸福地晕了过去。

这与二十一世界的追星族没什么区别!

甚至有些大胆的小娘直接示爱。

直言愿为四殿下铺床暖被。

赵德芳差点被这些小娘的疯狂吓住了。

整个开封城都已经沸腾了。

赵德芳看在眼中,心里也万分激荡。

民心可用!

谁说宋人不尚武?那是引导不够。

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就是要改变这段历史。

要让大宋立于世界之巅,接受万国朝拜。

进了开封城后,赵德芳没有来得及回家见一见一别半年的新婚妻子,就直接进了皇宫。

赵德芳与赵匡胤谈了整整两个时辰,将此次江南之行挑紧要精彩的地方说给赵匡胤听。

赵匡胤是听得津津有味。

时而击掌大笑,时而抚须长叹。

只有经历过生死大战的人,才能感同深受。

只是赵匡胤听得心旷神怡,却有人不满了。

宋皇后遣人来请,说酒菜早已备好,就等二人了。

赵匡胤这才察觉已近黄昏,当即不好意思地笑笑。

拉着赵德芳的手,赶往宋皇后处。

宋皇后见到儿子后,泪水再也控制不住。

一口一个孩儿,叫得赵德芳也心有所感,真的把宋皇后当作亲娘了。

再看赵彩月,半年不见,也清减了许多。

一家人坐定之后,欢声笑语,像极了普通人家。

赵德芳却知道,这样的温情时刻,对于皇家来说,是多么的奢侈。

小别胜新婚。

赵彩月轻抚着赵德芳身上的伤痕,终于露出了小女儿神态。

“你那么拼命干什么?”

赵德芳将赵彩月搂入怀中,“傻丫头,这时不拼命,以后就会有人要我们的命。”

赵彩月点点头,“我懂!府中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会扎紧篱笆。”

赵德芳满足地叹了口气,“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赵彩月嫣然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切她都懂得。

身在帝王家,谁也逃不过,谁也躲不过。

自古以来,夺嫡之争,凶险万分。

自己的四郎已经迈出了关键的一步,再想回头,已经没有可能了。

自己只能站在他的身后,全力经营好内院,不让他分心。

第二天,赵匡胤在宫中设宴,以安归降的李煜、钱俶、陈洪进之心。

宴席之上,宾主尽欢,畅谈几国之间的友谊,共同展望未来。

当然最重要的是封李煜为唐王,钱俶为吴王,陈洪进为闽王。

而且许诺三人宗庙不绝。

只要他们老老实实地在开封城中安度余生,一世平安还是不成问题的。

其余各国官吏各安其职。

如此举措,使江南虽然是新得之地,却能迅速稳定下来。

赵德芳也暗地里为自己的便宜老爹竖起了大姆指。

这宋祖不愧是一代人杰,手腕老辣,看来自己要和他多多学习了。

等到江南完全稳定下来,人心尽归大宋,想怎么折腾都行。

现在稳定才是第一要务。

这之后,此次出征的将士都大加封赏。

可到了赵德芳这里,却引起了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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