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来,开封城中最大的新闻,就是赵德芳将娶府州折家的嫡女折赛眉为侧妃。

这条新闻已经盖过了赵德昭将到西北任定难节度使的消息。

毕竟人们都是喜欢八卦的。

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相较于国家大事,人们在茶余饭后更喜欢说一说燕王在军中的风流韵事。

无非是英雄爱美人,美人配英雄。

赵德芳此时却没有那么大的闲心去关注自己的花边新闻。

现在的他正在赵普府中,与岳父商议。

赵德芳一脸的担忧。

“岳父大人,吕余庆究竟是受谁的指使?他看似是一心为国,为我争取西北,这其实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居心不良,其心险恶。”

赵普点头,“原来我们并不知道吕余庆已经投靠了别人,对他没有提防,如今他自己冒出头来,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他又是谁的人呢?”

“谁获利最大就是谁的人。”

赵德芳恍然大悟。

是啊,不用看过程,只看结果。

赵普又继续说道:“现在朝中风起云涌,三足鼎立。但是现在的局势对你却有些不利。”

“还请岳父大人示下!”

“你的根基都在军中,而且现在宋辽两国之间没有大战,你的地位势必会降低一些。西北四州乃是新得之地,百废待兴,皇上一定会给予更多的关注。”

“如果明年迁都洛阳,那赵廷美的地位势必更进一步。”

“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赵德芳叹了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总不能在大宋还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就贸然与辽国开战。”

“那依岳父大人之意,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赵普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忌不知福祸相依,现下你只需要经略好河北之地,那里将是你的龙兴之地,有民心,有精锐的骑兵,又有什么做不到的?”

“现在皇上还在犹豫,不要急于求成,更不要乱了阵脚,踏踏实实做事,这才是皇上最想看到的。”

赵德芳深施一礼,“谢岳父教诲。”

数日后,赵德芳与娶了折小妹为侧妃。

而几乎同时,赵匡胤下旨,封赵普为参知政事。

赵普在罢相三年之后,终于又进入了权力最核心的圈子,虽然只是个副相。

不过这也表明,赵匡胤要扶持赵德芳在朝中势力了。

因为赵德芳和赵德昭二人一走,朝中只有赵延美一家独大,这会让他心中不安。

赵德芳心里直叹气。

这就是所谓的帝王之道吗?

要是自己就来点儿简单粗暴的。

直接把太子的人选定下来。

然后以太子为核心组建班底。

就少了这么多的麻烦。

不过自古以来,皇上都是孤家寡人。

不到临死的那一刻,有几个人会心甘情愿的放弃手中的权利。

就是自己的亲儿子也不行。

赵德芳并没有在开封过年,而是冒着风雪,带着折小妹一行回到了定州。

这里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他做决断。

与辽国一战,赵德芳斩杀了耶律沙和耶律敌烈,在辽国朝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为数不多的强硬派主张立刻发兵,与宋军一决高下。

不过大多数人还是主张以谈判解决。

于是辽国派使臣到开封问罪。

双方扯皮了一个月,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也没弄出个结果。

辽国说你宋国杀了我们的冀王和南院太保以及一万将士,总不能白杀吧?

宋国说谁让你们不顾两国友谊,强替汉国出头的。

辽国说这是应汉国皇帝刘继元所请。

宋国说现在刘继元就在开封城里,用不用把他找来凭证人,看他请没请你们。

辽国使臣哑巴吃黄莲。

刘继元现在看着宋国的脸色活着,他敢说实话吗?

于是又绕回到最初的争议上来。

辽国让宋国赔偿,要不然面子上过不去。

宋国就不赔偿,你活该,谁让你们非要插手的。

不过这件事还是要解决的。

所以这个重任就又落在了赵德芳的头上。

易州贸易场,因为宋辽关系的紧张,双方明面上的贸易暂时停止了。

不过私下里的贸易却更加如火如荼。

道理很简单。

没有了正常贸易的冲击,走私货更加紧俏了。

什么东西都是一样,越禁越禁不住。

于是出现了极为滑稽的一幕。

前方宋辽数万大军阵军边境,剑拔弩张。

好像随时都能开打。

边境地区的几处公认的走私通道却正常营业,而且生意越来越好。

辽国叫嚣着别想有一匹战马流入大宋。

结果边贸封闭之前,宋朝每个月只能从辽国得到战马两千匹。

这两个月内易州的互市关闭,赵德芳每个月反而能从辽国得过三千匹战马。

辽国北院大王耶律斜轸更是亲自带兵驻扎在边境上。

名为保护边境,严查走私。

实则是在打击竞争对手,妄图独占黑色贸易通道。

只是竞争对手太强大,他也只能和人家分食利益。

赵德芳赶到易州后,与耶律斜轸偷偷会过几面。

耶律斜轸也向赵德芳交了实底,这次辽国将派辽王耶律只没前来谈判。

赵德芳当然知道这个耶律只没。

这个辽王是辽景宗耶律贤的弟弟,精通汉文,能诗会画。

对汉人文化十分向往。

赵德芳出使上京期间,就曾多次与他交流诗词。

如今辽主派耶律只没前来谈判,其用意十分明显。

差不多就算了。

好不容易过几天安生日子,别再被打破了。

看来耶律贤也是个怕麻烦的主。

赵德芳心里嘀咕,那就好办了,我不怕麻烦啊!

耶律斜轸当然想极力促成宋辽两家的和谈。

现在双方陈兵边境,是都没有想真打。

可万一真的谈不拢,那就变假戏为真做了。

到那个时候,谁还敢真的向宋境内走私马匹发财?

被抓到了掉脑袋事小。

搞不好全家人都要跟着倒霉。

还是和平好,有钱赚,有福享。

赵德芳和耶律斜轸对于这一段时间的对峙诚恳地交换了意见。

双方一致认为一定要多交流,求同存异,才能互惠互利。

没过几天,辽王耶律只没来到了易州边贸场。

这个耶律只没在辽人中也算是个异类了。

明明是个契丹人,却偏偏穿着汉人的棉袍。

脖子上和手腕上却又缠着狐狸皮毛。

让人感觉不伦不类。

与赵德芳亲切地拥抱致意后,还没等赵德芳说话,他先急忙取出一叠纸。

“燕王请看,这是我这段时间写得诗词,请你鉴赏一下,看看自从上次上京一别之后,我的诗文有没有进步。”

赵德芳哭笑不得。

辽国有人比自己还要胡闹。

也真是服了辽国皇帝了。

派了这么个奇葩来谈判。

赵德芳也只能接过诗文,假模假样地看了起来。

刚看了两首,就禁不住要吐了。

这比后世那个打油诗还不如。

人家打油诗还能压个韵,他的大作打破了所有的条条框框。

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任意挥洒笔墨,放肆地飞。

强压住内心的翻腾,赵德芳合上耶律只没的大作。

“辽王殿下这一段时间一定是下了大功夫,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进步。”

赵德芳点评道:“以辽王殿下之姿,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诗词大家,真想不到辽国中居然会出现辽王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真是想不到。”

这几句点评让耶律只没像是后世被老师表扬了几句的小学生一样,小脸红扑扑的。

“燕王殿下,我真的可以吗?”

赵德芳心里一阵恶寒,自己怎么听出了其它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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