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这一回,夏雪主动挑破,以柳亦辰温吞脾气,再过了两三年他都不会有念头跟秋秋开口。而秋秋作为女方,更不可能先开这个口。他们俩的事情,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让夏雪干脆帮他们提上了日程。

这一回,夏雪以皇后懿旨为他们二人牵线说媒,实在是让柳家感恩戴德。

原本柳父柳母以为柳亦辰受过这等伤残,会一蹶不振,甚至在娶亲这件事都不做他想。

等柳亦辰带着秋秋回府禀见父母之时,二老欢喜得不行。虽然秋秋婚后还会继续在宫里当差,但听说是在坤宁宫,也会与柳亦辰日日见面,小俩口每个月里会拨日子出宫回府团聚。他们便再无异议,心思与夏雪一样,只求快快办喜事。

夏雪从来没有操办过婚宴的经验,再加上柳亦辰跟秋秋的性子都低调,他们也不打算张扬。

到时候就只在家里办个小宴,请些亲朋好友便是了。

秋秋本是孤女,没有家人,柳府以后便是她的家了。

婚宴当日,夏雪虽出不得宫,但派了坤宁宫的几个大宫女嬷嬷将礼带到。姬康那边也让夜公公亲自带了礼过来。柳府独子的婚宴规模虽然小,却同时收到帝后的祝福与贺礼,柳家上下与有荣焉,来参宴的亲戚们都不免感慨万千。

婚礼当日,秋秋不会回宫。

入夜时,夏雪隔着窗户望向外面夜空,不免有些落寞了。这些日子,姬康不来坤宁宫的时候,秋秋几乎都是陪着她,等她入睡了才退下。

忽然身边没有人了,她竟有些不适应了。

坤宁宫虽然大,但可信的人却寥寥。

今夜无云,月色孤清,泛着冷冷的白光,照得对面屋檐青瓦一片薄薄透亮光晕。正在夏雪为别人欢喜忧愁时,忽然看见一个身影跃上屋脊,坐在梁上。

她心中一惊,难道是刺客,这么大胆?

紧接着却听见一阵悠扬的笛声时,她才定睛看清,坐在屋脊横梁上的人,是半夜不睡觉在自家宫中闲逛的皇帝陛下。他一身杏色常服,在月光下像笼上了一层玉白氤氲。

隔了大半个院子,夏雪坐在窗前,撑着胳膊,仰头望着那熟悉的轮廓模样,静静听着他的笛音,如沐盛夏阳光,彩蝶齐舞在花丛之间,雀鸟振翅于青云之上。

一曲奏罢,他轻身从屋脊上跃下,落入院内,几步到了夏雪窗前。

她才奇怪这半夜里坤宁宫里守夜的人一个都没有,这样的笛声都没惊动到侍卫,原来是他早就安排好了的。

姬康微微笑着,用手指勾起夏雪的下巴,“听闻姑娘今夜难眠,小生特来采香,若是惊扰姑娘之处,还请见谅。”

夏雪哭笑不得,这是从哪个蹩脚戏本子里学的歪话,不等她出言揶揄。姬康忽然翻身从窗外跳了进来,俯身将她整个人从凳子上抱了起来就往内殿走去。

“不正经!”

一个无声的吻落到唇边。

“臭流氓……”

又一个无声而短暂的吻。

“要不然你吹一曲吧,刚才你在上面吹笛子得挺好听的。”

“大半夜了,扰人清梦是罪过!”

姬康将夏雪轻轻放在榻上,自己也转身跟着坐了上来,开始解帐钩。

真是有脸说啊,夏雪咬着下唇,刚才谁人又是翻墙又是吹曲的,还把宫人侍卫都撵走了,真是在自己的地盘胡乱来一点都不含糊,如今还好意思大着脸说罪过。

他这个皇帝放肆起来,敢认第二,怕也没人认第一了。

“雪儿,什么时候,补一次我们的大婚。”

夏雪听到这句话,脑子嗡了一声,没有来得及思考已经被人揽住肩头,按倒在床上了。

等秋秋从柳府回来时,满面春风,红润娇艳,一回坤宁宫里瞧着夏雪,气色比前两日更佳,眼眸里亦是温情脉脉,笑意常挂在嘴边。

姬康那夜暗访坤宁宫的事情,旁人不晓得,这坤宁宫里当差的人最是清楚了。

别家娘娘十天半个月都没机会看到皇上一回,坤宁宫里却是难有三两日不见陛下的时候。

这份独宠是恩,在旁人眼里也是罪。

太后终于让人来请夏雪过去慈仁宫坐一坐。

夏雪只带了两个宫女,从容赴邀。虽然太后在后宫里位分最尊,但凤印在手,夏雪清楚明白,如今自己的位置才是正儿八经的女主子,往日里对太后的那种畏便淡了许多。

快到慈仁宫的时候,领路的宫女一转却将夏雪带到了离慈仁宫很近的一座空殿前。

夏雪一眼就瞟见了殿内院子里的内侍,心中明白,这一回见的怕不是太后,转头对秋秋跟魏姑姑轻声道,“你们在门口等着本宫。”

那领路的宫女也是识趣,一样等在了殿门外,并没有跟着一起进去。

夏雪跨过殿门之后,一排内侍让到了旁边,她径直入内,便看见早已坐在里面的燕王姬旻。

“看来你是忘了自己跟本王的约定,本王不得不来提醒你一下。”燕王说话的声音不大,说完时抬手用帕子遮住口,掩饰住了一声轻咳。

看着他似毒发而衰弱的模样,夏雪心里竟有几分痛快。

她停在他面前,伸手捉住他的手腕,先把脉,再扳着他的脸,查看气色,故意居高临下用那种让他难堪的姿势。

“最近什么症状加重了?”

“夜咳,胸闷。”

“张嘴。”她捏住他的下巴,手指故意用力掐住他的脸颊。

燕王被强迫着抬头时,夏雪看见他领口露出的锁骨,苍白的肤色,瘦了许多。

真是报应!

看过咽喉之后,她正打算要他之前都吃什么药时,余光落见旁边桌子上已经摆放着纸笔,以及写满字的方子。

“这些是你之前吃的药方?”看完方子,夏雪不由得惊讶万分。

这方子里八成的药都带有毒性,若是以毒攻毒,这简直是到了极致。难怪他的身子差成这样,能活着都是奇迹了。

“这药已经不起作用了。过去十多年间,本王一直用这样的法子来克制身上的毒,最有效的一次,克制时间最长的一次,还是被你灌药之后。你说岂不是有缘?”

夏雪一愣,细细回忆起过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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