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嬷嬷死了。

就这样死在了长公主府中，在赵长宁等人的陪伴下与世长辞。

赵长宁虽然没有流泪，但是同样眼眶泛红，心里很是难受。她走上前，伸出纤细的手，缓缓将她的双眼给闭上。

她见过不少的死亡，早就已经认定自己是个无心无情的人，可是来到了这个世上，亲眼看到她们所经历的一切。不离不弃，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第一时间都是为对方着想，她想，她对这个世界的眷恋，或许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多，还要浓。

因宋嬷嬷去世，长公主府闭门三日。而这三日中，京城所发生的消息却一直都未停滞不前。

此前的才子案终于水落石出了。原来竟是秋试才子中有人心生嫉妒，不想这些才识非凡的才子挡了他们的晋升之路，所以干脆趁机暗下杀手，让那些才子失去考试的资格，或者干脆影响他们的状态，只要他们在考试的时候不能保持全神贯注，那他们必然就有望可以获得更高更好的名次。

当然，这些传闻和消息在百姓中广为流传。刑部当中放出的话也是如此。因为被定罪的人不下十个，也确实和秋试才子有所关联。

他们之中无一不腰缠万贯，才识也勉强处于中上。素日里看起来似乎是没什么关联，但只要细细追查这其中的蛛丝马迹，便能窥探一二。他们有的出自江南，有的出自云州，有的来自京城，不一而足，但相互之间却都碰过面……

于是一出又嫉妒之心引发的才子案就这样快速平复了。接下来便是众多才子们期盼已久的秋试。

而得知这结果的八王爷又是一通怒火，当日就禀告了皇帝，要回封地。

皇帝神清气爽，心中应允，表面上却说道：“八弟何须如此着急？母后还想你多陪他几天呢！朕这几天公务繁忙，也抽不出空闲来。”

八王爷皮笑肉不笑的推辞几句，转身就离开了。

而得知才子案中并非涉及到萧景耀，桂莺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一直陪伴在赵长宁的身边。

按照礼制，宋嬷嬷不过是一介老仆，若是身死，有家人收敛送葬即可。可是宋嬷嬷早就孤身一人，并无亲朋。于是才有了长公主府闭门之事。在长公主府内，赵长宁等人一袭素色白衣，默默的守在大堂之中。

何管家小心翼翼的走上来，说道：“公主，你命我找的墓地，我已经找到了。”

何管家低着头，隐约可见眼角也泛着红。他年老孤苦，身边的亲人一个都不在，自初次见到宋嬷嬷，便能感受到她的温柔和体贴，他知道，宋嬷嬷对所有人都是如此。但是不可否认，他真的觉得宋嬷嬷是个很好的女子。这样一个完美柔和的女人，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他心中唏嘘，对她葬身的地方也多上了些心。

赵长宁沉默的看着面前的棺木，说道：“送她走吧！”

“是。”

何管家招呼着人将棺木搬走，在棺木经过赵长宁身边的时候，她无声说道：“嬷嬷，我会为你报仇的。”

次日，长公主府大门开启，张家第一时间就送了帖子过来，明面上说的是商议透明琉璃的合作具体事项。赵长宁没有拒绝，让小和子驾了一辆并不显眼的马车，轻装简行往张家而去。

路上，桂莺将这几天发生的消息都告诉了赵长宁。

“公主，这几日，朝堂当中立储之事争议不断，皇上也已经推了好些天了。如今秋试即将结束。立储之事迫在眉睫。”

赵长宁点了点头，曹家抓住了这个机会，就是想要通过立储再次聚集曹家在朝堂上的威严。难怪曹皇后最近在后宫当中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只怕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公主，雅集阁到了。”马车外，小和子恭敬开口。

这次，张家的请柬并没有将地方约在张家，而是约在了雅集阁。赵长宁带着一袭白色的斗篷，轻纱挡住容貌和身形，很快就走了进去。

张升已然等候多时。

见到是他，赵长宁也没有诧异，直接坐了下来。

张升恭敬的说道：“见过公主。家父这几天急的生病了。如今在家中卧床不起，我只能斗胆前来联系了。公主且看……”

他示意一旁的侍从将手中捧着的盒子打开，说道：“这便是按照公主所说的方法制造出来的琉璃。这琉璃的光泽虽然远没有公主此前佛像的光泽和透亮，但是有了公主的秘方，想来多做几次，有了经验之后定然可以大放异彩。”

那盒子里面放着的确实是一块透明的琉璃，不过烧制出来的形状十分的不规则，里面还有许多的气泡，应该是工人们在制作的时候操作不当。赵长宁没当回事，这样的事情，熟能生巧，她丝毫不担心这些。况且，张升约她来在这里，又怎么可能是真的商谈这些生意？

张升开口说道：“朝中这几日一直都在商议立储之事，想必公主也应该有所耳闻。皇上的态度模棱两可，并没有赞同，但是也没有反对。在立储这件事情上，我们张家的胜算很小，朝中那些文臣谏臣不是站在曹家那边，就是拿着祖宗礼法的规制来说道。这几天，皇上哪个宫都没去，我担心，皇上是真的要被那帮大臣给说动了！”

他此前得到消息，赵长宁身边的宋嬷嬷已经死了，而且还是因曹皇后而死。所以立储这件事情，对张家来说是一件大事，对赵长宁而言同样如此。毕竟曹家这样强大的威胁，谁也不会想要。

赵长宁看向张升，说道：“既然知道张家的胜算很小，你们又何必劳心费力的做这等无用功？”

张升脸色一僵，不对啊！赵长宁难道不应该咬牙切齿的说一定不能让赵长睿成为储君，要和他们联手起来对抗吗？她这话说的怎么跟置身事外的人似的？

他皱起眉头，问道：“长公主这是何意？”

“你们费尽心思不想让赵长睿当这储君，便是认为他成了储君对张贵妃母子和张家而言都是个巨大的威胁。可若是他真的当上储君了，他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