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理各种住院的手续还要花不少的时间，简泽和顾然毕竟是学生，不可能陪在这儿等各种事情处理完。

顾然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那对夫妇，车祸的事情就交给司机去办。

出医院的大门，顾然准备打开手机叫一辆出租车。

陈乐一把搂住顾然的肩膀：“见外了不是。简泽的哥们就是我哥们，咱们都是哥们了，你跟我们车回去得了。”

顾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简泽。

简泽忽然也有些不好意思，回避顾然的目光，低着头看着鞋。

“啊呀，这么晚了，别磨叽了，快上车吧。”陈乐是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认识了不到几分钟就能处得自来熟，打开车门，自作主张地把顾然拎在手上的包往后座上一扔，自己钻到副驾驶座儿，对顾然招了招手，“走，上车。”

顾然住得和简泽虽然不是一个小区，但都是同一片高档住宅区的楼盘。也算是顺路。

一路上三个人也没有多说话，倒是顾然下车的时候，陈乐把头从车窗里面探出来，说了句：“咱们住得挺近啊，你有空就跑我家打游戏呗。”

到家之后，简泽看了看时间。

将近八点钟，就今天的作业量，估计得忙活到凌晨了。

手机这个时候弹出一条消息。

想都不要想，肯定是陈乐过来要作业。

果不其然。

陈乐：爷爷，孙子今天作业实在有点多，您做好了发一份给我呗。

陈乐：猫猫卖萌.jpg

简泽：自己的事情自己干。靠天靠地靠爷爷，都不算好汉。

陈乐：别呀爷爷，我本来就不是好汉。

简泽：你是虫豸。

陈乐：啥意思？

简泽叹了口气，心想这样子形容陈乐还有些欺负他不识字的意思在里面，把那条消息撤回了。

陈乐：您就做完了拍给我，不都是顺手的事情吗

陈乐：咱们作业除了数学都是年级组统一布置的，真不劳烦您什么。

陈乐：再说了，我今天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呢。

简泽看到陈乐这句，倒没搞明白他的意思，回了个“？”过去。

陈乐：我今天是不是帮爷爷追媳妇了。

陈乐：快夸我.jpg

媳妇？

简泽又好气又好笑，回复陈乐：他就是我同桌。

陈乐：你可别了吧，你见过谁对同桌那么上心的。

陈乐：真是同桌，也是《同桌的你》里面那种同桌关系。

上心吗？

我有对他上心吗？

简泽在脑中回想傍晚发生的种种。

回想顾然手足无措的慌张，苍白得纸一样的面色，冰凉的手。

简泽忽然感到气恼。

简泽：自己做作业，再见！

早读是张华的。

这几天班上的人都亲切又畏惧地叫她“华姐”。

亲切是因为“华姐”就和清朝那些克扣百姓款项的贪官一样，什么经她手都要减半，年级组布置两篇阅读倒她这儿就是一篇，抄两页好词好句倒她这儿就是一页，雁过拔毛，拔得一班的学生很爽。

畏惧是因为“华姐”上课实在是社会，不仅是全英文授课内容几乎全部超纲，语速快起来单词就和子弹一样射穿脑壳。而且华姐风格极其诡异多变，兴奋的时候是钠块扔进开水里，down下来又和铜片放到稀盐酸里一样没声响。

早读的内容比较水，到的早的都在对昨晚作业的答案。

顾然已经来了。

经历了昨天的事情，我们，算朋友了吗？

简泽坐下来，看向顾然。

要说一声“早”吗？

“你嘴角边上有一点点咖啡渍。”顾然说。

啊，咖啡渍？

简泽从准备从包里掏出餐巾纸。

一张湿纸巾触碰到简泽的嘴角。

纸巾上的酒精让简泽感到有一些凉。

顾然的动作很温柔。

又轻又快又温柔。

简泽反应过来顾然在做什么的时候，顾然已经把餐巾纸丢进了桌子旁边的垃圾袋。

这…

经历了昨天的事情，我们的关系也不用到这一步吧。

顾然同学，您这进度条拖得有些离谱。

然而，很明显，顾然同学也被自己的行为吓到了。

他的脸红成了一个红富士，彤彤红。

暧昧的气氛又一次变得尴尬。

“咳咳…”顾然清了清嗓子。

简泽一脸期待地看着顾然，等待着他用自己的长剑砍断这名为尴尬的所罗门王结。

顾然清了清嗓子，说：“application，应用，application，应用”

哥哥，进度条还可以往回拖的吗？

一整个早读课就在背书和默写中度过。

下课的时候。

简泽按耐不住了。

同桌一直处于无话可说的状况，简直就是把人放在虿盆和炮烙上。

“你们持方，准备得怎么样。”简泽问。

“挺好的，我们队伍里面子明和陈北都很厉害，子明初中也打过。”

子明，叫这么亲切，你和他很熟吗？

简泽看着坐在前面的李子明。

如果简泽有二娃的能力，李子明估计已经被简泽眼中劈出来的雷电死了。

“实际上这个辩题你们好打。”顾然对简泽说，“你们可以出很新颖的论点。”

简泽本来想客套地回一句“还好吧”。

又想到自己不能让两个人好不容易热起来的关系又被这样official的回答降温。

于是简泽福至心灵，脑子一抽，夸张得像早期香港电影里面的无厘头演员地说了句：“是的，我们的论点绝对把你们打爆。”

说出来简泽就后悔了，后悔得恨不得把自己的小肠从喉咙里抽出来在脖子上打一个结。

顾然很开心地笑了笑，说：“哈哈哈，期待你们精彩的申论。”

简泽没有见过顾然这样的笑容。

顾然之前虽然也给人阳光开朗的感觉，但是他的笑一直是古装的温润公子的感觉，是掩藏在文墨书扇里的笑。

刚刚的笑，有一点。

沙雕。

但是真的。

很可爱。

“顾然，陪我去行老师办公室。”大课间的时候，周周跑到后排来喊顾然。

去的路上，顾然和周周说：“听简泽说你们出了一个很厉害的论点？”

周周说：“不是简泽说我们出了一个很厉害的论点，是简泽出了一个很厉害的论点。”

“这么厉害的吗？”

“你不知道，我们那个领队凶死了，把我们的论都骂了一遍。”周周说，“就简泽的论，他非常满意。”

不知道为什么，周周夸简泽的时候，顾然感到有些开心。

为什么会感到开心呢？

实际上他是对手，他的论很厉害，应该感到紧张才是。

唉，可能人就是莫名其妙的吧。

只要早上没有早读，语文办公室的大课间就不会有攒动的人头。

就会有拿着茶杯四处聊天的语文老师们。

“刘老师，你怎么又来找行老师了。”周周揶揄道。

“了解你们的语文学习状况。”刘十一拍了拍周周的头。

“我语文学得可认真了。”周周说。

“是啊”刘十一说，“认真得在我的政治课上看《红楼梦》。”

周周趁刘十一不注意对他做了个鬼脸。

“你们两个来得正好，昨天的课课练我还没来得及批，帮我看一看，写一个日期。”行凯歌把办公桌另一边的练习册抱出来，放到两个课代表面前。

“嗯好。”顾然从行凯歌的笔筒里抽出一支红笔，把练习册抱到办公室前面的大桌子上。

“你有没有觉得刘老师和行老师有一些作风问题。”周周悄悄对顾然说。

“什么作风问题。”

周周凑到顾然耳边，小声地：“你没发现干哥三天两头往语文办公室跑吗？”

“嗯，好像是。”

“啧啧啧”周周摆摆头，“你们就是不够敏锐，我告诉你，此事必有蹊跷。”

辩论队的社团赛在周末举行。

简泽来得比较早，在纸上推演攻防。

虽然是社团赛，还是搞得比较正式，都要求大家穿西装。

周周第一次穿这样的衣服，拿着辩论队宣传的海报一直在扇风。

对面二三四辩的时候，周周扇风的手定住了。

似乎开着的空调都定住了。

这也…

太帅了吧！！！

陈北头发带一点点金黄色，刘海微卷，双眉如剑，眸子是茶卡盐湖在太阳照射下泛出来的蓝色，清澈透亮。挺拔的鼻梁、绝美的下颌线搭配棱角分明的脸型、匀称的肌肉，让陈北混血儿的俊美在西装的修饰下一览无遗。

李子明的五官充满亲和力，尤其是他招牌的笑容，就像耶路撒冷绽放的一朵玫瑰，纯净而迷人。修身的西裤让李子明无可挑剔的身材比例充分展现了出来，带后跟的布洛克皮鞋更使他的双腿显得修长，宛若一只遗世的仙鹤。

顾然哑黑的西装遮住他的学生气，干净的白衬衫又衬出他身上的少年感。感受到大家的目光停在自己身上，顾然不自禁地红了双颊，就像是自然的妆容。

评委席上的柯敏扫了反方一眼，捂着自己的胸口，说了句：

“我宣布，这场反方胜利。”

又做出呼吸急促的样子：“来人哪，给朕输血，快。”

当然，柯敏毕竟是一个专业的辩手。

在拍了反方不知道多少张，可能和撒哈拉沙漠沙子一样多的照片之后。

她宣布，比赛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