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伯在座位上挪了下屁股,才迟缓地开口:“这里也是一块邪地,过去闹了很多事。”

他往后追溯:“上次跟你说的万人坑,有人也怀疑是这个地方的。”

我问:“会是吗?”

他摇头:“我看着不像,不过这事也难说的,你看这槐树林里的坟,基本都是无主孤坟。”

我跳过这个问题,问别的:“听说古城有龙,杨伯知道吗?”

他正茫然走神的眼睛,突然一下子转向我,眼里有一瞬间的怔忪。

我笑了一下,语气轻松:“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就有人跟我说了,说还有一条龙就在这块槐树林里。”

杨伯立马转过头,去看身后的槐树林。

看了好一阵子,才又把头转回来,“看这个地势,是真的很像。可是龙这事,自古都是听说,谁也没见过真的。”

那确实,就算王澜若说他们家是龙,其实我也不太相信,毕竟我也没看到他们变身。

不过,杨伯跟我说了另一件:“我原先想着纺织厂是纺织厂,这里是这里,两下没什么关系的,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我点头虚应了他一下。

从黑色四环出城,往这里来开始,我就想到这个问题了。

单从陈永明找这十二个人来,还可以说他们是为了自己,尽管目的不明确,但也可以全部归到他们头上去。

但杨伯之前跟我说,在这十二个保安之前,还死了二十四个女工。

女工是几十年前的,那个时候怕是陈永明都没出生,谢向国最多也是小孩子,他们还催不动这么大的事。

那就一定有比他们更早,且到现在还在的人或者灵,在主导这事。

无论是谁到古城来,只要能按他们的要求,取一些人的性命,双方达成某种交换,这事都能成。

现在基本已经确实,这个幕后的人,极有可能在王澜若的家里。

但这里面也有新的问题,用一澜若的话说,他们家是龙族,龙族只需吸天地精华就行了,活人的阳气于他们来说,根本没什么作用。

那他们为什么要弄死这么多人?

我们的车子到古城门口,就停了下来。

人太多,这么进去,一准被交警截住。

我在城外叫了两辆网约车,让杨伯和阿正分别坐进去,看着几个人一块进城。

带着这么多人去旅馆肯定不行,本来想去杨伯家里的,也觉得不合适。

最后就把车全部开到了纺织厂。

结果一开铁门,就看到黄老邪在里面。

“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去警局盯明福了吗?”我进去问他。

他郁闷的狠:“他们里面有高人,用了金蝉脱壳,把我困在那地方后,把人带走了。”

“那你又怎么回来了?”

他斜看了我一眼:“我还能老想不出脱身之法吗?”

我笑了一下,没说话,看着阿正把明福他们一个个扛进来,扔到地上。

“救人要紧,开始吧。”我开口。

黄老邪也没再多话,把明福三人搬到纺织厂前院的教室里。

李居士三人,就锁在他们值班的那间小屋,由阿正看着。

来过纺织厂两次,到现在才算真正看到里面的情景。

整个厂房,并不是我们晚上来看到的样子,而是堆着一台台破旧的纺棉机。

上面全是黑乎乎的铁锈和油污,还有常年累月的灰尘,堆了厚厚一层,连空气里都散着臭味。

机器之间,扔着一些分不出颜色的线头和布块,还有残面断腿的椅子。

黄老邪找了一块相对空着的地方,把明福三人堆着。

问我:“香有吗?”

我从包里拿出特意放进竹筒里的线香,递了一把给他。

最近打斗太多,线香放在包里一点也不安全,而且我身上的存货已经很少了,浪费不起,所以特别珍惜。

杨伯不知从哪儿捡了个破盆,在里面装上碎沙土,权当是香炉。

一切备好,黄老邪才说:“爷,我上次在机场送你的锦囊还在吗?”

我从包里把他最早送的布包拿出来。

打开,里面是一撮毛不毛,线不线的东西。

黄老邪就把那些东西捏到自己掌心,然后盘腿坐在燃起的线香面前,开始念念有词。

他声音小,我也听不清念的什么。

但是这家伙是真有些道行,往香案前正经一坐的身姿,也不像平时那么猥琐,竟然自带几分正气。

尤其是他开始念词以后,周身萦绕着一层白雾。

隔着白雾看他,莫名就带了几分仙气。

杨伯当下就向他合掌,鞠了一躬。

黄老邪念了几分钟,才把自己的手掌摊开,原先的毛发已经在掌心里化成了粉。

他往我看过来。

我会意,过去先把明福扶起,扒了他的上衣,把后背给转给黄老邪。

他把自己的一只手掌贴到明福后背上,另一只手掌贴到被周培同咬过的地方。

并没再做什么,只是手掌在上面按了几分钟。

再松开的时候,明福身上的咬伤已经去了黑气,脸上的黑气也跟着退散。

我听到杨伯松了一口气。

黄老邪说:“时间有点长了,得回去养几天,之后也得多晒太阳,少去阴气重的地方。”

杨伯赶紧说:“这事我来办,我跟他们的家人说。”

其他两人没被咬,只是连续被吓,又在黄土里埋了一回,把他们身上的晦气去一去,每人分一张平安符,也送回去养了。

阿正开车带着杨伯去送人,我和黄老邪就去小屋里找李居士三人。

这三人比较坚强,已经醒了过来,正使出浑身解数在撬门上的锁。

我一把将门拉开,他们立刻往后退了一步,问我:“你谁呀,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我不冷不热看他一眼:“来,你先介绍一下自己,说出你的梦想。”

李居士大概没见过像我这样的人,竟然愣了一下,之后才咳咳喉咙里的沙说:“我姓李,是古城陈氏企业的顾问。”

怕我不知道,又急着解释:“看你的样子,也不是古城人,你不知道陈氏企业吧?我跟你说,那可是……”

“我问你,”我失去耐心,打断他的废话,“陈氏企业的老板,是不是叫陈永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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