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读书可以开拓眼界,这话应该没错。也有人说,读书,可以让一个人走得更远。这我不知道,我这一辈子也没走多远。有人觉得读书枯燥,有人觉得读书有趣。我就是前一种。读书能有什么意思呢?一个个汉字,从左码到右,看着就无聊。确实无聊。”江风笑了笑,“但是,当你看到了,这字里行间,是体现着一个人的思想的时候,也许就没那么无聊了。读一本书,就像是交一个朋友,和作者交朋友。和他就某一个主题开展一段谈话,也许是他为了某个观点在据理力争,也许是他为你讲了某个故事。书,是一种交流,跨越时间和空间的交流。”

“话不投机半句多,有的人,观点不一致,也不必强迫自己看下去。我也是最近才明白的,为什么以前的人总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总是在路上,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是一种修炼。今天,我来到这里,也是。这里需要我,我就来了。年纪大了,就会发现,被需要,也是一种幸福。”江风顿了顿,继续说道:“被需要,就有价值。这种需要,不仅是外人的需要,也是自己内心的需要。我也是最近才恍然大悟,余下的时间,我一刻也不会停歇,我要去见没有见过的风景,我要去和有意思的人交流,我要让余生每一秒钟,都过得有意义。也愿意为有意思的人、有意思的事,奉献自己的余生。”

“今天,我站在这里,和大家分享一本我没怎么看过的书,但愿下一次,我们齐聚一堂,我能和你们聊一聊我真正的感悟。”江风将手里的书放下,双手来回搓着,说道:“感谢你们给我这次机会,让我感到了自己的‘被需要’。”

话未落音,江风的表情有些不对劲,那也当即捕捉到了他的异样,她没有任何犹豫,直接闯进了图书馆,江风摇摇晃晃,倒了下去,眼镜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一旁的朱花夏第一时间扶住了他,躲在书架背后的警察也冲了过来。

那也没有顾及一旁讶异看着她的乌念尔,而是直接冲了上去,让梁苒打了急救电话。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朱花夏嘴里念念有词,“明明什么也没吃,什么也没碰啊!”

“我没、没事,那也。”江风勉强扯了个笑容,安慰着那也,“我只是有点晕,可能是低血糖。”

“我叫了救护车了,在路上了!没事的!没事的!”那也害怕极了,她已经没有心思去想江风是怎么中毒的了。

与此同时,齐知然也带着人赶了过来。

“没事的!没事的!那也!”江风为了安慰那也,提升了音量,反而引来了一阵咳嗽,他努力压下了咳嗽声,说道:“去,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不要抱着一个老头子哭哭啼啼的,你还有没有完成的任务!”

那也摇了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明知这种情况是有可能发生的,但江风真的躺在这里的时候,她的内心无法承担这份自责。

“那也,没事的。”这是江风被救护车带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也整理了一下思绪,转过头就看见一脸气愤的齐知然,还有紧皱眉头的熊高才。

“那也,这是怎么回事?”齐知然问道。

那也和齐知然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齐知然这么严肃地问她话。她摇了摇头,说道:“刚刚那个男人查过了吗?”

“暂时没有嫌疑。”齐知然说道:“那也,回答我的问题,这是怎么回事?”

那也思忖了一下,说道:“这是我安排的,为的是引那个模仿犯出来。江风是我安排的,这几个也是我安排的。”她指了指身后化着妆的这些人。

“胡闹!”这次是熊高才的吼声,“你们还有没有一点规矩?是嫌活得太长了没意思是吗?你们呢?你们都知道这件事吗?”熊高才转向了一旁的敏泰和穆老,问道。

敏泰和穆老看了眼那也,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们都不知道。这都是我一个人安排的。”那也说道。

“你一个人安排的?是吧?你以为我刚刚接手艾凌的工作,就不敢管你们了是吗?如果出了人命,你担得起吗?”

那也没有说话。

“说话啊!”熊高才的吼声吓到了现场的每一个人,“现在你满意了吗?你的计划,完美的计划,抓到了你想抓的人吗?你看看这里,你看看多少人为了你这件事累死累活的!结果你告诉我,这都是你安排的。你的计划呢?你抓到的嫌疑人呢?现在有个人送去医院了,你的应对策略呢?嗯?”

那也原本还处于震惊的状态中,现在又被熊高才劈头盖脸一顿骂,脑子里已经一团浆糊了。当然,她心里也明白,熊高才骂她也是应该的,这是她应得的,她现在只希望江风能够得到及时的救助。

“行了!行了!你们内部这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必在我面前装样子。这件事,归根结底是你们的错。但眼下,最重要的事,真的有人被投毒了。现在,有个人被送去了医院,与其在这演戏,还不如早点着手查案子。就知道搞些有的没的!”齐知然说道。

那也冲进来的时候,齐知然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他确实怒火中烧,怪那也这次单独行动,还把他们也蒙在鼓里。不过,当熊高才发火的时候,他看着那也的样子,气归气,还是有些不忍心的。这才开口,将重点引到了调查上。不过,这笔账齐知然算是记下了,那也不好好解释一下,他就不打算再理她了。

“那也,你先回去吧。”熊高才压下怒火说道:“这几天都不要来了。我会重新考虑一下你是不是适合在组织里工作,你自己也好好想想。”

敏泰闻言,正准备替那也开口,却被穆老拦住了。穆老摇了摇头,现在大家都在气头上,谁为那也开口都可能会被连累,只能寄希望于案件早日侦破,再好好劝一劝熊高才。

那也听到熊高才的话,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她一直死死地盯着地板,想着江风到底为什么会中毒,或者说为什么整整一房间的人,只有江风中了毒。

“你听见没有!”熊高才见那也低着头,以为她在反思,但久久不见她有什么答复,又不耐烦地问道。

那也缓缓地抬起头,说道:“刚刚那杯饮料有没有毒?”

“这不是你的事了。”

熊高才的话被齐知然打断了,“江风没有喝过那杯饮料。这间房间里,没有人进食和饮水。”

“饮料杯的外壁呢?”那也问道,“外壁有没有可能沾了毒药?”

“江风接到那杯饮料,是因为他主动提出口渴的。如果涂在饮料外壁上,至少刚刚那个外卖员要主动将这杯饮料递给江风。但刚刚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在江风提出要饮料之前,外卖员并没有打算主动给他递饮料。”齐知然说道,“再说了,就算是涂在饮料外壁上,江风也要舔自己的手指,才会中毒吧?”

“翻书!”那也突然茅塞顿开,“他翻书的时候有舔手指的习惯,你再看一下监控,一定是翻书。”

齐知然皱着眉头,让身边的同事回放了监控,确实看见江风在翻书的时候,下意识地舔了自己的手指。

“打电话,让检验科再检查一下杯子外壁。”齐知然吩咐着。

“不过,这样是不是风险太大了?”熊高才闷闷不乐地加入了讨论,“首先,犯罪分子要知道江风有翻书舔手指的习惯。再来,还是刚刚的外卖员,他并没有主动递送饮料,这是很大的问题啊!这两个环节,有一个出错了,江风都可能安然无恙,或者,有其他人可能因此受害。”

“对!对!”那也点着头,说道:“书呢?”那也的目光停留到了江风随手准备的书上。

“你的意思是,这本书被下了毒?”熊高才说道。

“这本书是新的,书是谁准备的?”那也问道。

梁苒慢慢举起了手,“书,都是我和任佳佳准备的。我们找了相关的书,都是从网上新买的,买回来还有塑封呢,怎么会是书出了问题呢?”

“任佳佳?”齐知然不可思议地看着一旁的两个女孩,想辨认她们是谁。

朱花夏缓缓朝着他打了个招呼,“齐警官,我是朱花夏,她是梁苒,好久不见啊!”

齐知然气得发抖,咬着牙说道:“我们把你们救出来,就是让你们来冒险的吗?”他又不敢说得太大声,怕被熊高才听见,那也又要罪加一等了。

梁苒赶紧摆了摆手,“不是,不是,是为了让我们更有意义地活着。是我们自己要来的,和那也没有关系。”

“行了,行了。除了你们几个,还有谁碰过这本书吗?”齐知然已经不想听她们相互袒护了。

“我真的不知道。只有我和任佳佳了。”梁苒说道。

“行吧,书也先带回去!”齐知然对同事说道,“先检查一下吧。”

那也依旧歪着脑袋,在想些什么。熊高才和齐知然说得对,无论是在饮料杯外壁上下毒,还是在书上下毒,首先这个人要知道江风舔手指的习惯。既然知道这个习惯,也许他之前来过图书馆踩点,也见到了当时就戴着牛仔帽的江风。书之前都是放在安城大学学生宿舍的,要在书里下毒可能性太小。而且,书籍是当天交给每个参加读书会的人,犯罪分子不能确定江风拿到的是哪本书。这就和饮料杯下毒的情况一模一样了。

不确定,不确定,所有下毒的可能性都是不确定的。那也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

“你要是没事,可以先离开现场了,晚点我们会找你谈话的。”熊高才似乎不打算放过那也。

那也一脸茫然地抬起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个时候还逼着她离开。

“我已经这样了,要不你们就把我抓走吧。”那也伸出呈握拳状的双手,说道。

“那也,你先回去吧,你待在这里,我们都很为难。”

“有什么为难的?接下来就是询问了,现场这么多人呢!快点开始吧。”那也说完便转过身,走到一边,继续低着头思考。

就在熊高才准备发火的时候,齐知然说道:“我们先分开询问吧。事情多,别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说着,让人安排了这一屋子的人离开。

乌念尔看着那也背过去的身影,似乎想和她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跟着齐知然他们离开了。

那也见屋子里也没剩几个人了,便干脆蹲在地上,一定要找一个特殊性的东西,只有江风有,或者只属于江风的。中毒是在今天,但是投毒未必是在今天。那也强制自己打开思路,不能被预告给干扰。

预告说的是死亡时间,而不是下毒时间。

如果说,之前就下了毒呢?

江风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从头到尾变了装,除了那顶招摇的帽子,那顶帽子也是江风这几天在图书馆晃悠必备的装备。可是,帽子怎么下毒呢?在帽檐上下毒吗?那也摇了摇头,帽子一直在江风的头上,下毒的难度太高了。而且帽子是浅色的,固体的毒物,一出门就会被吹散,液体的毒物,一眼就能看出来异样。以江风的警觉,不可能没有发现。

蹲了太久,那也的腿都麻了,她站了起来,双眼瞬间一黑,感觉整个人天旋地转,那也努力稳住了自己的身子,勉强没有摔倒,她想到了!不是帽子!

那也开始在地板上搜索,直到她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我知道了!”那也径直走向齐知然,“我知道怎么下毒的了。”

熊高才闻言也走了过来。

那也晃了晃手里的证物袋,说道:“是眼镜,老花镜。”

“在眼镜腿上下了毒?”齐知然立马明白了那也的意思,“然后翻书的时候舔了手指?”

那也点了点头,“我还有一个可怕的猜测。”

“你说。”

“上一个在眼镜上下毒的人,你们还记得吗?”

熊高才脸色一沉,念出了一个名字:“褚燕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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