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老先生,您看看,您还有什么好说的吗?”顾萍起身笑着说道。“既然咱们这已经捋得差不多了,您也说说吧。”

伍佰里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完全不顾两个儿子怨恨的眼神,他说道:“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自己的人生已经过成这样了,还能说些什么呢?不过是我自己造的孽罢了。他们刚刚说的没什么问题,我以为一切尽在掌握,没想到,哈哈。”伍佰里笑着摇了摇头,“就这样吧。你们看着处理吧。我本来想赌一把的,看样子,这丽福,有它自己的命数啊。”

“那,其他人还有什么想说的吗?”顾萍看了看伍拾元和谈远峰,伍拾元垂着的头摇了摇,谈远峰则是一脸严肃,不打算说话。剩下的人,也都是选择沉默。

“都带回去吧。”顾萍对着包小熊说道。

艾凌走到了门口,拉开了门,看着这些人一个一个被带了出去。那也坐在一旁看着她,心里感觉怪怪的。

江风离开的时候,还冲着那也眨了眨眼睛,似乎对这件事并不在意。

伍佰里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在他的坚持下,包小熊只好扶着他走出去。他在门口停下了步伐,直起了身子,盯着艾凌的眼睛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局也许是他们兄弟俩谋划的,现在也不算失败了。”

艾凌慢悠悠地说道:“那您可真是个好父亲,替儿子担下了这一切。”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呢?”

那也有些莫名其妙,她在伍佰里的眼中看到了笑意和慈爱。

“您还记得她吗?”艾凌突然指着坐在一边的那也。

伍佰里看了看她,“记得。和你一起来的小姑娘。”

“不错。她也是刚刚在演出时,摔在您身边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总是和江风混在一起,要被江风带坏了。”

“什么意思?”伍佰里有了些许紧张。

“那天去临江市养老社区见您的时候,她就在您的轮椅轮胎的内侧放了个窃听器,刚刚那一摔,就是为了取回来。您的轮椅不是折叠好了靠在座椅旁吗?”

那也看见伍佰里似乎开始回忆起来,想确认那也是不是有放窃听器的时机。伍佰里看了看那也,那也立马振作起来,淡定地迎接伍佰里审视的目光。他想起了,刚刚林易倒下后,那也站起来的时候是在最右边过道,坐在江风的身边,也就更加相信了艾凌的说辞,毕竟那也绕个圈子摔跤,肯定是有原因的。

“小朋友,江风的城府很深,你还是少来往。”伍佰里对着那也说完,颤颤巍巍地离开了。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还有很多工作要做。”顾萍说道,“你们好好休息一下吧,剩下的,交给我们就是了。”

艾凌点了点头,送顾萍出去。她还能听见剧场里传来阵阵歌声,里面的观众还在观赏着音乐剧。好在,提前让剧团那边把普通场的演员叫来了,不然,今晚他们也将失去一个精彩的夜晚。

那也走了出来,看着艾凌在楼梯口看着下面发呆,走到她的身边,说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问。”艾凌的目光还盯着楼下。

“你刚刚为什么不问问江风,到底为什么最后要多此一举,想对谈远峰下手呢?你明明知道,他刚刚说了谎。”

“你觉得江风怎么样?”

“刚刚伍佰里说他城府很深。”

“那你觉得呢?”

“我觉得,他是个不简单的人。我承认,伍佰里说的没错,他在商界混了那么久,看人应该还是准的。但江风应该也不希望一天到晚看到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吧。不然,他那么油头滑脑,怎么会到现在也只是个保安呢?只不过,我没想通,他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去刺杀谈远峰。也没想通,为什么你后来没有追问这件事。”

艾凌转过头来,说道:“我没有追问,是因为我知道,他并不是真的想杀谈远峰,相反,从一开始,他就在为谈远峰开脱罪名。”

“诶?”那也睁大了眼睛,“是他最先开始指认谈远峰的,还把谈远峰的身世告诉了我们,否则我们也不会那么快查到谈远峰身上的嫌疑啊。”

“江风在赌。赌我们能不能抓住背后的伍佰里。正因为他没有十足的把握,才会在最后关头冲上去作势要刺杀谈远峰,为的就是留一条后路。如果我们的重点落在了伍拾元或者谈远峰身上,他就会跳出来指认伍佰里,说刺杀谈远峰是伍佰里指使的。”

“但他没有证据啊。”

“有没有证据是一回事,只要能把注意力集中在伍佰里身上,就达到他的目的了。”

“啊!”

“他这一招,还给自己留下了后路。”

“后路?”

“伍佰里肯定是不行了,无论接下来是伍拾元还是谈远峰接手,他都混得下去。如果是伍拾元,就告诉他自己坚定不移地站在他那边;如果是谈远峰,就把谋杀举措实际上是为了给伍佰里定罪的计划告诉他。再加上他手里七七八八其他的材料,我相信,哪一天丽福都倒了,他也能安然无恙。”

“是吗?你觉得他是这样的人吗?”那也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倒也不是,他是站在谈远峰这边的,只不过,顺便给自己留了后路而已。演出之前,我一直在剧场里待着,他跑过来暗示我伍拾元和谈远峰都是受害者。”

“你信了他?”

“倒不如说他信了我。”艾凌又转向了楼下。

“他刚刚去了楼上找我,在演出之前。”

艾凌点了点头,“也许和你待在一起,他才可以放松,不用时时刻刻都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不过今天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在一楼假摔,然后去了江风身边,还不会这么顺利呢。”

“我是去放窃听器去了,但是噪音太大,什么也听不见。”

“你去干什么不重要,只要伍佰里相信你在干什么就行了。”

“如果伍佰里说的是真的呢?罪魁祸首是谈远峰和伍拾元,这一切都是两个人串通演的戏呢?”

“我们只是推测,等到顾萍那边的证据分析好,必不会冤枉一个人。如果你是被刚刚伍佰里的话迷惑到,那才是没有意义的。他不过是在动摇我们的信念,但你要记住,最终送他们上法庭的是事实和证据,口舌之快是没有意义的。他要说,你如果反驳不了,也就不用听了。人如果不能筛选能听的东西,那么可真是什么垃圾都会往你耳朵里倒了。”

“我知道了。我们只是做出可能性的推测,剩下的都是警方的事。有没有证据,最终结果怎么样,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艾凌点了点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可是,姚北望的事?”那也问道。

“他早就跑了。他见过林易之后,就告诉林易我会去见她,还让她帮忙传了话。”艾凌的表情很不好。

“什么话?”那也问道。

艾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那也接过来一看,里面有一张字条,写着:让你白跑一趟了,活动取消,我先走了。

“活动取消?”那也笑着摇了摇头。“所以,我在三楼听见的那个男人,是姚北望咯?”那也的声音有些沮丧,明明离得那么近,要是她当时冲出去就好了,就算抓不住,哪怕是看到他长什么样子也好啊。

“对啊!”那也突然叫道:“林易不是见到他了吗?还见了两次。那她肯定看清了姚北望的长相啊!”但她却看见艾凌并没有兴奋的表情。

“林易啊,只见过他一次。第一次拿毒药的时候,姚北望经过她的时候,扔给了她,然后就快步离开了。因为小金嘱咐过,让她拿到东西就好,不要关注其他的。所以林易也就没跟上去。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林易倒是和姚北望聊了两句,但她也没怎么看清他的脸。”

“诶?为什么?”那也问道。

“他低着头,戴了眼镜和口罩。而且刚一见面就让林易转过身去了。”

“眼睛呢?也是深灰色的?”

“是。”

“林易这么听话?”

“这都是因为小金,他告诉林易,要她帮忙取的东西是由一些不好惹的人送来的,东西呢,也不是什么方便大家都知道的东西,林易自然而然也就开始往不好的方面去想。她也只当是为了伍拾元,才答应了这件事,所以,她本人也是害怕的。不过,我已经安排了穆老,明天去见见她,看能不能画幅画像出来。”

“穆老还有这技术呢?”那也问道,但是言语中却没有玩笑的意思,这件事看起来已经结束了,她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她明明听过姚北望的录音,虽然是变过声的,但当时明明感觉熟悉了,为什么没有冲出去看看呢!那可是她和姚北望最近的一次啊!那也的情绪低落极了。

“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艾凌说完,转身去喊敏泰和穆老了。

那也在车子上很沉默,敏泰和穆老倒是心情很好,艾凌也偶尔和他们搭两句话。车子很快开到了酒店,下车的时候,艾凌站在车旁说道:“抓住姚北望是上上等的好事,但是能为生者庆贺同样值得开心。你都懂得,如果你执意要在错过姚北望这件事上折磨自己,那你以后还有的是这样的机会。”说完便率先走进了酒店大堂。

那也怎么也没想到,在酒店大堂里遇见了另一件烦心事儿,她远远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钱玲玲站起身来,满脸急切的样子向那也走来。

艾凌和穆老走在前,敏泰停好车赶过来,离她也只有几米的距离了,那也心里祈祷着,别过来,别过来。就见钱玲玲已经小跑了起来,那也心里一沉,好了,这下瞒也瞒不住了。钱玲玲冲到面前的瞬间,那也看见艾凌和穆老同时回了头,穆老一脸地不可思议,却被艾凌拉了一把,两人一起进了电梯,敏泰也冲了进去,朝着那也笑了笑关上了电梯门。

那也脑子里一片空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看见钱玲玲的脸已经近在眼前了。

“怎么了?”那也问道,看着她焦急的表情,也不忍再多说什么了。

“出事了,那也,我爸住院了!”钱玲玲边说边哭,已经引起了大堂里众人的关注,那也只好把她拉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

“你慢慢说,到底怎么了?”那也问道。

“下午,我舅舅过来了,来看看我妈的身体状况,又带了点东西来。我爸中午喝了点酒,被他们聊天的声音吵醒了。我舅舅看我妈身体也不好,就气啊,两人就吵起来了。我舅舅不小心提到了比利,说比利不在了,让他对我妈和我好一点,估计还说了些别的,刺激到他了,我爸一激动就头朝下栽了下去。”

“那他现在怎么样啊?”

“医生说是看样子不太好了,具体还要等检查。我就是过来求求你,我知道你忙,我刚刚打电话你也没接,我求求你,帮我们找到钱比利吧,我怕啊。”钱玲玲声泪俱下地哭诉着,让那也有些头疼。她原本只是想帮忙找人,现在这种情况,一下子时间上紧迫了起来,让她没有办法再按现在的速度办事了。

“你先别激动。”那也说道,“你好好照顾叔叔阿姨才是最重要的。我尽力、我尽力。”那也伸手轻轻拍着钱玲玲的背,却也想不出别的话安慰她。

“对不起。”钱玲玲似乎慢慢安定下来了,也许是终于哭了一场,让她能够发泄掉自己的负面情绪,“对不起,我、我直接就跑过来了,刚刚打扰到你了吧。”

“没事,也怪我,没有听到电话。”

“我不知道还能和谁说这件事,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钱玲玲擦了擦泪水,“你放心,我不会倒下的,我还等着你把钱比利那小子给我找回来呢!”

那也点了点头,“放心。你负责照顾好叔叔阿姨,找钱比利的事,就交给我了。”

钱玲玲的眼眶中又涌上了泪水,她努力忍着不落泪的样子,让那也心疼,她伸手抱住了钱玲玲,让她安心地大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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