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二十，和罗把车子停好后，三人一起回到了“秘密基地”。那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她感觉自己怎么也睡不够，像是躲在梦里更心安一样。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早上十点多了，她摸到了手机，看见胡教授发来的信息，问她今天晚上能不能见面。那也有些头疼，她实在不想这个时候再去搞一些内部纠葛的事，但她知道，就算她不去，也会有别人。

那也答应了胡教授，他随即发了个地址过来，那也看着很眼熟，这不是上次沈心言约她去的那家偏僻的咖啡馆吗？她还记得服务员推荐她晚上过去。那也从自己的背包里找到了那张揉成一团的广告，地址是一样的。

那也又躺下了，她以为沈心言这事已经结束了，却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又牵扯进来。手机又响了起来，沈心言的电话。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也挂了电话，编辑了信息发给沈心言。既然是接受委托找到钱比利，现在她已经找到了，和沈心言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后续的处理她也不想管了，更何况，还有方元卜在呢，他一定可以妥善处理的。

沈心言的信息又来了：等你好些了，我再联系你。

那也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洗漱，准备下楼。和罗老远就看见了那也迷迷糊糊地下来了，她快速走了过来，“你醒啦。吃点东西吧。这个点了，你先吃点早点，等下就吃饭了。”

“好。”不知道为什么，那也心里总有一种失落的感觉，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一样。

和罗端来了一盘小米糕和一盒牛奶，“你先吃，有什么事喊我们。”

“谢谢。”那也笑了笑，继而转头看向另一边艾凌的办公桌。她正戴着眼镜，站在白板前一动不动。

那也抓了块小米糕叼在嘴里，拿着牛奶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她把背包挂在了椅背上，那也这才想起来她丢了什么。她一焦急，一拍腿，一松口，嘴里的小米糕掉在了地上，最尴尬的是，抬头发现这一切被艾凌看在了眼里。

她在憋笑，努力憋着笑摇了摇头，转过了身。

那也一时不知道该心疼地上的小米糕还是心疼自己了。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她立马抓起了手机，让敏泰回来的时候，把她的行李带回来。哎，这下还要麻烦敏泰帮她整理东西。

那也坐在椅子上，打开电脑，登录邮箱，却又不知道要干什么。她想起来右手边的抽屉里还有没有看过的案宗，便拿了出来。

那也看着封面，就叹了口气，翻开又是一个案子。她摸了摸封面，拆开牛奶，一边喝一边翻开这本案宗。

那也看了看案件的时间，是今年年初的事情了。看样子，艾凌给她的资料是按着时间顺序倒着给的。

那也看着日期，大冬天的，姚北望也不嫌冷，还出门乱祸害别人，真是麻烦。

地点是在江南小镇韫里，那也赶紧掏出手机，搜了下这个叫韫里的地方，她只听说过，却从来没有去过。韫里是一个小镇，镇上的经济是由韫里古镇的旅游产业带起来的。那也看了看图片，这种小桥流水人家的地方，姚北望也不怕破坏这里的景致啊。窄窄的青石板街道，两边开着古香古色的小店，行人如织，络绎不绝。小河流淌过古镇的每一个角落，乌篷船上，船夫穿着背心，抻着长杆，带着游客游览两岸风光。

还有一些夜晚的照片，小城上灯火通明，站在石拱桥上，凭借着较高的地势，还能看尽河道边的美景。

可惜，这一切都要被破坏了。不，应该说，曾经被破坏过。

就是这样一个地方，被姚北望选中的地方。

那也看见预告的复印件，上面的地址，正是河道中的乌篷船上。仅仅是网上的照片，她就能看出，乌篷船的数量不在少数。而且，怎么又是船？上次是独木舟，这次是乌篷船。还真是对船情有独钟呢。

这一次跟着艾凌一起去的，除了敏泰、老高和穆老，还有独木舟案后被调走的孙晴晴。接到了预告后，五人就直接奔赴了韫里古镇。

这次姚北望没有给他们充足的时间，他们赶到韫里已经是当天夜里了，而第二天的晚上就是预告的时间。艾凌在路上联系了韫里的警方，对方听完依旧一头雾水的样子，好在他们还是派了人在韫里车站等他们。

白谷就是这次对接他们的负责人。

白谷？那也打了个寒颤，这个名字听起来不太吉利啊。

总之白警官认真负责，虽然刚开始还不太相信，但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和白谷一起的，还有景区这边的工作人员左小珊。艾凌提出了要查一下进出的门票，却被左小珊告知，这里的门票并不是实名制出售，而且一张门票可以在两天内自由进出古镇。也就是说，即便第二天一早开始实名制卖票，依旧有一部分人是已经持票的。

唯一实名制认证的，就是景区内外的宾馆了。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艾凌还是让他们把名单传给了和罗。

那也已经可以想象，那个夜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也是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艾凌，孙晴晴、敏泰还有穆老，都在思索着，这一次要怎么应对姚北望的挑战。

艾凌立马找人要了景区乌篷船船队负责人的联系方式，要求在明天上班前开一个短会，并拿到当天的排班表。乌篷船船队的负责人叫宋雪峰，是韫里本地人，四十出头，家里在古镇里开了个小吃店，他则是在船队里工作。宋雪峰在睡梦中接到电话，立马把船队人员的花名册发了过来。

这个乌篷船船队，除了宋雪峰这个队长，还有两位副队长，和三十五名队员。大部分都是韫里本地的青壮年，偶尔有几个外地人。穆老接过了名单，与和罗一起筛查。

艾凌又要来了韫里古镇的河道图，这张图上不难看出，韫里的河道细且密，最窄处仅容纳两艘乌篷船并驾齐驱。

左小珊向他们介绍，这里的河道细密。韫里古镇的乌篷船游览服务没有固定的线路，按照游客的意愿行驶，要么游客在指定几个码头下船，要么满一个小时，在就近的码头下船。总之，他们提供一个小时的游览服务，路线看游客自己的。韫里古镇一共五个码头，东西南北中各一个，都可以上下船。现在虽然是淡季，但每天这里的客流量也能达到五千人以上。

那也看着这个数字有些窒息，五千人，还不包括景区里的居民和务工人员。离预告的时间已经不到二十个小时了，对艾凌他们来说，简直就是难上加难。

最后，艾凌不得不做出部署，由敏泰带着白谷安排的人，在早上开工前完成对乌篷船的检查，五个码头都安排人，每艘船回来后都要检查一遍。老高去盯着监控，主要看一看河道上有没有异常情况。穆老和白谷负责给船工门开会，和他们交待注意事项，特别是交接班后新来的船工，所有事项都要告知。

当老高赶去监控室的时候，他发现古镇道路的监控倒是有，但是专门照河道的监控却寥寥无几，大部分都是靠近石桥的地方，会被拍到一些。而街道上的监控，还有些已经坏了。只有检票处的监控，都是好的。

现在再去检修也已经来不及了，坏的还不止一个两个，老高有些不高兴了，但艾凌还是坚持让他留在监控室里。

艾凌突然想起了景区内部居民的问题，便向左小珊咨询居民进出有什么限制。

左小珊叹了口气，向艾凌解释，按照规章制度，只要持有韫里当地的身份证就可以自由进出古镇，很多古镇的居民都相互认识，所以也少有人会专门检查他们的证件。景区晚上九点半以后就没有人检票了，大门也会关起来，只要东西两个侧门会开着，有人值班。如果有人进出，值班人员会伸头看一眼，熟人就直接放行了。所以，有些在古镇里开民宿的人，会偷偷告诉客人，定他们的民宿可以免门票，因为他们晚上九点半以后可以出来接客人。这种事情景区负责人不是不知道，但是屡禁不止。只要上前问两句，人家就会告诉你，这是哪个哪个远方亲戚过来探亲的。各种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想查都查不清楚，所以只要他们不太过，景区这边也就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一时间，艾凌也无语了，如果这样的操作真的存在，她相信姚北望才不会选择大摇大摆用身份证登记入住呢。

那也可以从艾凌的文字中看出，她对当下的情况无法把握，以及对景区管理的失望。好在白谷和左小珊出于歉疚都很配合，让艾凌的行动也算得上顺利。

初春的五点半，天还没有亮，就有一个庞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正是大半夜接电话、安排工作的乌篷船船队负责人宋雪峰。宋雪峰的出现，给在场的几个人都吃下了定心丸。他带来了当天的排班表，听完了即将发生的事情，他立马表态，今天一天都听从安排，配合白谷他们的工作。

那也挠了挠头，看了眼斜对面的艾凌，突然觉得，他们也算是幸运的，好几次案件碰见的人都很配合，特别是警方，几乎次次都是全力以赴，相信他们，配合他们，一起对付这个藏在阴影里的人。倘若遇上了一个不配合的人，可能就是难上加难了。

在宋雪峰的帮助下，白谷和穆老向他们传达了一些需要注意的方面，早起的船工们似乎并不上心，宋雪峰走上前一阵怒吼，再加上几句骂声，立马让他们乖乖听话。看他们安稳后，宋雪峰又重复了刚刚白谷所说的要点，还找人起来重复了一遍，才放他们离开。

宋雪峰说自己会在古镇中心的码头待着，盯着他们的工作。艾凌便吩咐敏泰、穆老还有白谷的两位同事各带两个人，在东南西北四个码头驻守，以防万一。

预告的时间是在晚上，可是艾凌布置好这一切，才早上八点钟。这就是最让她感到不安的，明明还有时间，明明知道即将发生不好的事，却只能苦苦地等着。

现在，只能看和罗和老高那边还能不能有什么发现了。左小珊也很不安，她一直在景区里来回踱步，她大学毕业刚满三年，一毕业就在韫里古镇景区工作。除了维持景区日常的运作，解决景区商户之间的纠纷，以及游客偶尔莫名其妙的投诉以外，她从来没处理过这么复杂的事。她能做的，只有配合警方，配合艾凌。但此时，一切还未尘埃落定，她也十分焦虑。

当艾凌问她，景区里有没有素来有矛盾的商家或者居民时，她恨不得把谁家的脏水倒在了谁家门口这种小事都告诉艾凌，怕自己一不小心漏说了谁，最后导致了不好的结果。

艾凌见她太过于紧张，多问了两句，才知道景区的负责人这两天不在，早上听到了她的汇报也没有要回来的意思，更是让她好好配合工作。艾凌又问了问最近两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争吵或者投诉之类的，左小珊想了想，最近两天还真没有，至少没有传到她耳朵里的。

艾凌见她没事，便让她安排人在景区里巡逻，其实也是为了让左小珊有事做，内心可以平静一些。

和罗很快打来了电话，在韫里古镇提供的住宿名单中有九个人之前有过案底，大部分都是打架斗殴或者酒后驾车，和罗把资料传给了艾凌，她看了一下九个人的资料，以及随行人员的信息，看起来都是普通的家庭出游，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而这些登记了的住宿名单中，也没有和姚北望之前的行踪吻合的人。

也就是说，如果姚北望人在这里，极有可能就是躲在某家民宿中。艾凌立刻给白谷打了电话，让他安排人突击检查民宿的登记情况，尤其是古镇内的民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