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某个微弱的念头驱使,余应春伸手去拿手机,他记得她的微信账号,但微信已经开通了更改功能,也许无法判断。
除了账号,还有朋友圈,以及地址。甚至电话号码。但他没有留下她的电话号码。当年做的是真绝情,什么也没剩下。
想着,既然都做绝了,便绝情一些。何况她说得对,既然不想给念想,就应该决绝一些。
此时此刻,竟然有些后悔。
一时间脑子里思绪纷纷,余应春伸手的动作一迟疑,另一边已经开工。他收了手,又笑自己荒唐。
别想了,不会的。
如果真是同一个人,她只会看清他的真面目,一个懦弱自私的平凡人。而不会像现在这样,还给他送什么芒果口味的奶茶,说什么不容许拒绝这种话。
他起身,从兜里拿出手机,放在了椅子上,而后投入工作之中。
一场戏结束,已经过去半个小时。w余应春回到座位上,又喝了一口那杯奶茶。
或许是习惯了的原因,第二口他竟然觉得没那么甜了。或者说。甜得刚刚好,能接受了。
余应春皱眉,真是奇怪。
赵逢秋一路在片场溜达一圈,找到陈音和周悦,故作不知情地和她们询问,女三号怎么忽然走了的消息。
陈音没怀疑,也是一脸疑惑,“不清楚。不过我听说,昨晚有人看见,她从小余的楼层下来,并且不太光彩那种。
嗐,她也是昏头了,和余导相处这么久了,还不清楚他是什么为人嘛?”
陈音很是唏嘘,“现在的小年轻啊,都想着走捷径,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唉,风气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她话音一转,看着赵逢秋:“不过啊,小赵,不是我们吹,你看余导这人品真是没话说吧……”
有时候,赵逢秋真觉得她们俩像余应春的妈妈,天天在想着怎么推销他。
当然了,她也确实想拿下他。赵逢秋傻笑:“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努力的。”
连陈音她们都不清楚事情经过,赵逢秋放了心。又从她们那儿溜达回来,找余应春。
余应春不在座位上,正在积极地工作当中。赵逢秋看一眼奶茶杯子,还有三分之二,好嘛,这人就喝了两口。
难道是不喜欢芒果口味?那下次换个别的口味好了。
余应春的手机也放在座位上,赵逢秋还在这儿站着琢磨呢,忽然间被他手机的振动吓个半死。
她拍着胸口,惊魂甫定,觉得刚才的反应显得很像她在做贼。于是又镇定自若地站定,瞥了眼他手机屏幕。
来电显示:方女士。
这备注很官方,猜不出什么可能性。前女友?好朋友?或者普通朋友?
她看了眼余应春,他还在认真工作。
算了,还是不打扰他了。
如果是重要的事,总归会再打来的。
赵逢秋就在一边等着,余应春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她跟个财神一样,搬了把小椅子,坐在一边。
余应春瞥她一眼,开口逗她:“你不会想偷看我的手机吧?”
赵逢秋心虚地脸一红,蹭地站起来,反驳:“我才没有,余老师,你不能这样恶意揣测我。”
余应春在椅子上坐下,顺手拿起那杯奶茶喝了两口,“那你心虚什么?”
赵逢秋吹眉:“我这是热的。”
余应春拿起手机,发现方晴给他打了个电话,随口说:“热就回酒店待着吧,需要你的时候自然会叫你过来。”
赵逢秋无语,撇嘴,“我这不是好不容易跟次组,想见见世面吗?”
其实是想见你!哼!
但她不说。
余应春哦了声,正要开口,手机的电话又振动起来。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了。
“怎么了?妈。”
哦,原来是妈妈……
虚惊一场。赵逢秋窃喜。
方晴哼了声,“你晚上记得回来一趟,你姐夫过来了。”
余应春下意识拒绝:“我在工作,我亲爱的妈妈。”
方晴瞪他一眼:“工作怎么了?你晚上又没事,这还是同城呢,又不是让你坐飞机跨越半个中国。推三阻四的,怎么,嫌弃我?还是嫌弃你姐姐?”
眼看帽子就要扣下来,余应春连忙妥协:“行行行,我回来还不成吗?”
赵逢秋就在一边站着,这一幕颇为喜感。
余应春瞥她一眼,说:“热就别在这儿站着,去找个有空调的地儿待着。”
“哦。”赵逢秋不情不愿地转身。
片场声音嘈杂,但方晴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神立刻变化,质问:“女的?”
余应春无语:“妈,工作人员能没有女的吗?你疑神疑鬼什么?”
方晴冷哼一声,骂他不知好歹,“我还不是为了你着急上火,你二十几的时候,天天说不着急,现在三十几了,还不急,那什么时候才急啊?等你老得精子活力都没了,才着急啊?”
方晴向来说话直接,听得余应春好笑又好气,“大庭广众的,咱能收敛一点吗?我知道了,我会放在心里的。晚上我会尽量早点回来的。不说了,开工了。”
他挂了电话,方晴话还没说完,只好又碎碎念骂这不省心的儿子。
余夏带着泡泡在一边看电视,听得好笑,“妈,你也真是的,你老催,催得他不耐烦了都。”
方晴长叹一声,往沙发上一躺,“你以为我愿意?唉,你看他那样,以后老了,要是一个人,铁定是个孤寡老人。”
余夏被她逗笑,“哪有,我弟这不是挺帅的,就冲这脸,那也不能是孤寡老人啊。哎,他刚说什么来着,会放在心里,以前不都说,还早呢。怎么忽然开窍了?”
方晴撇嘴,“应付我呗,还能怎么着。”
*
赵逢秋找了个有风扇的地方待着,待了会儿,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女三号被踢了,那她的戏份怎么办?找人补拍?还是直接写死?
她又起身来找余应春,问他这问题。
补拍工程量大,肯定是写没更合适一点。她和余应春分析利弊:“所以该怎么办呀?余老师。”
余应春打量她:“你不都分析好了,就这么办呗。后头她的戏份,你看着写给女二,或者加给别人吧。”
“好。”赵逢秋点头,又嬉皮笑脸地得寸进尺,“余老师,芒果口味你还喜欢吗?要不下次换个别的口味?你喜欢什么口味啊。”
“我喜欢?我喜欢白水。”他起身,“哎哎哎,下一条啊。”
赵逢秋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白开水啊,那不行。
等等,下一次!
她又惊喜起来,背着手,看着他背影笑得灿烂。
中午时候,赵逢秋仍旧蹭了盒饭,坐在余应春对面。她也不说话,只是时不时地看一眼对面的人。
从昨天到今天的进展太快,她已经很满足,不想再冒进。
中午特意准备了饮料,分发的时候,工作人员来询问赵逢秋和余应春。他手上拿着红牛、凉茶、酸奶之类,然后余应春挑了一瓶怡宝,赵逢秋拿了一瓶AD钙奶。
余应春瞥了眼那瓶子,这也是泡泡才喜欢的。
赵逢秋看见他的眼神,解释:“这个挺好喝的,你要试试吗,余老师?”
余应春不置可否,只是起身就走。
赵逢秋正要追,手机忽然振动起来。她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顾瑶的怒火声熊熊燃烧。
“我跟你说,逢秋,我待不下去了,这个傻逼公司。我吐了,我们部门,不是有个女的吗,我跟你吐槽过,她是老板的小三儿。平时我就跟她不对付,今天开会,她居然直接挤兑我,把锅甩给我,害得我丢了好大的人。我受过这委屈吗?”
赵逢秋把听筒拿远了一点,手忙脚乱戴上耳机,听她继续:“老娘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我当场就和她吵起来了,并且扇了她一耳光。我当时真的,可爽了。”
赵逢秋看一眼周边人,确认没人注意她,这才说话:“然后你就被炒鱿鱼了?”
顾瑶:“……”
顾瑶:“对。不!这不叫炒鱿鱼,是我先辞职了。这破公司,我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呜呜呜呜呜秋啊,你包养我吧。”
赵逢秋:“……”
顾瑶:“我已经买了来杭城的票了,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到,你来接我吧。你不是在剧组吗,我可以先住你那儿。”
她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了,赵逢秋哑口无言。
“行吧,”和顾瑶认识这么些年,赵逢秋受她照顾颇多,这么点小事,她自然不会介意。
“辞就辞了,下一个更乖。”赵逢秋安慰她。
顾瑶感动:“就知道你最好了,你放心吧,我还有点积蓄……”
*
赵逢秋和余应春请了个假,“我闺蜜,她来找我,我得去接一下她。”
余应春点头,又问:“几点?”
赵逢秋有些诧异,但还是照答:“晚上十一点四十。”
这么晚?余应春皱眉,“那你们小心点。”
“嗯嗯,谢谢余老师。”
赵逢秋下午便走了,趁机回了一趟租的房子,收拾了点东西,打算等晚上九点半,打车去高铁站。
余应春回到家是晚上八点,吃完饭九点。一家人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电视上恰好放到一则新闻,女子深夜打车遭遇不测。
余应春抬头,她有车吗?似乎是没有的。
他用拇指和中指捏着手机中心,滑下来,转动一圈,再重复这个动作。
两个人,应该还挺安全的吧。
他放下手机,看了眼窗外。白天还是艳阳高照,这会儿竟然隐隐有闪电划过,像要下雨。
十一点四十,又下雨,打不到车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