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入潜（五）

河边，宋寡妇正在替她的六岁的小儿洗澡，顺便也在洗着换下来的衣物。另一边，张全的老婆张大娘正在和李二郎家的李嫂谈论着东家长、西家短的碎事，还有些妇人，也在附近洗着什么。这一切都如此自然，好像她们并不是难民，而是原本生活在这里的居民。

许云起没有掺合进那些闲扯着的女人之间，她可没有心情跟她们碎嘴。

她找了一块河边的大青石，在面很快将一家人的衣服洗完，拧干了水重新放回到木盆里。她做这一切的时候，都是如此得自然，没有一分当尉迟义小妾的娇柔。

算是她跟着尉迟义的七年里，也很少让别人伺候过。而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她在伺候别人，尤其是那个坏男人！

她低下头，倒映着水里一副邋遢的面容，尤其是一头篷乱的长发，像是一个疯婆娘。

她想了想，觉得如今又不是逃难，还是洗干净吧。

毕竟这种又脏又臭的形象并不是她所愿意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是大白天，她真得脱光了在河里泡一泡，把浑身的污秽都洗掉。

但是，如今她只能洗洗头，洗洗脸，先把脸和头的脏物洗掉。

挽起裤腿，站在水里，低下头，把长长的黑发飘在河面，将头探到水面，轻轻揉搓着头皮和长皮，这种感觉令许云起十分惬意，她顺便也将自己的脸和脖子一起洗净，仰起头来，长发轻轻一甩，水珠四溅，立时滚落到项间、身、胳膊、手臂，显得舒爽而凉快。

“哟！真得没有看出来呀，许家妹子原来长得这般好看！”河岸，离的最近的宋寡妇看着河里的许云起，不由得赞了起来。

许云起冲着她微微笑了一下，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当初她跟在尉迟义身边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曾这样地恭维过他。

“是哟！”另一边的李大娘和李嫂也被宋寡妇的话所吸引，把目光投向这边。

“许家妹子真得是个大美人呀！”也不知道是谁发出感叹来。

“呵呵，难怪栾兄弟那么知足，对别的女人看都不看一眼，原来身边有这么漂亮的大美人，要是我，我也知足！”

宋寡妇调笑着，她对栾青林念念不忙，一路不知道想要跟他搭过了几回话，但是栾青林根本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是呀！栾兄弟好福气，娶得这么漂亮的老婆！”李嫂也跟着附和。

张大娘笑了起来，道：“人家那才叫作郎才女貌呢！哪是你们这些人般得粗俗！”

听到这话，宋寡妇不干了，骂道：“我说张大娘，你这话说得可不对了！栾兄弟和许家妹子是天生的一对，难道别人全是歪瓜劣枣吗？”

张大娘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过了，忙赔笑着：“哪里呀？我哪里是这个意思？”

“那你又是什么意思？”

听着这些妇人们又争吵起来，许云起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插言，她将头发的水沥干，走岸，把长发重新盘了起来，然后在河边折断一根芦苇杆，截成筷子长短，插到盘起的发髻，将黑发锁定。

当初，尉迟义给她买过各种的头饰和珠花，在她离开的时候，一个也没有带，是想要跟过去告别。

重新开始的生活，哪怕是头不插一朵珠花，用那么随手折断的芦苇，也是美的。

她再一次抬起头，天边的雄鹰已经不知了去向，只看到苍茫的天地之间，一片得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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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许云起端着木盆回到树林边的营地之时，张老丈的会也开完了，许八郎正回来，看到许云起的时候，眼睛不由得睁大了起来。

“七姐，你真漂亮！”许八郎经不住夸了一句，故意在她的身蹭了一下。

许云起骂道：“你个没出息的，连姐姐的油水也敢揩呀？”如果不是端着木盆，她一定会去拧许八郎的耳朵。

“我哪敢呀！”许八郎作势想逃走。

“跑什么？把这些衣服给我晾！”不容许八郎转身，许云起已然将手里的木盆塞到了许八郎的手里。

许八郎只得端着木盆，找地方晾衣物去了。

许云起擦干了手的水，转回窝棚准备给子洛喂奶，蓦然觉得有一双眼睛正火辣辣地看着自己，她不由得转头望去，正与栾青林的目光相对。

栾青林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急忙扭过了脸去。

许云起笑了一下，忽然觉得这个栾青林也许真得跟他自己所说的一样，是一个没有碰过女人的大男孩子。

许云起抱着子洛在自己的窝棚里喂完了奶，又把子洛抱到了栾青林的面前，栾青林十分自觉地将子洛接过去，子洛也哭了两声便屈服了，看来他是将栾青林认为作了亲人。

如今，栾青林是子煜和子洛的保姆，虽然他是受了伤，体力也正在恢复之，却也不能吃闲饭。

许八郎已经把衣物晾晒完毕，拿着木盆走回来。

但是，他还没有走到窝棚这边来，便呆立在了树木边，怔怔地望着太平寨的方向，沿着太平河的一条土道，正从那里来了一群人，走在前面的正是太平寨的狗头军师刘贺。

“他们又跑来做什么？”许云起来到了许八郎的身边，不由问道。

她是担心刘贺还会把许八郎带走，她很想逃离这里，却也十分清楚，他们根本出不了太平寨。

“他们是来送粮的！”许八郎道：“刚才听张老丈说，寨子里每十天会给我们东村送十石粮，要我们省着点吃，等过了秋收，会减量，明年不仅不给，还要我们把借他们的粮还。”

“天下哪里有免费的餐食呢？”许云起发出了一声自嘲的笑来。

“今天大家一起讨论了好多事！”许八郎告诉姐姐。

“都有些什么？”许云起问。

许八郎道：“其实重点也三个，一个是先建屋还是先开荒？一个是把太平寨送来的十石粮分到各家好？还是大家放在一起滚着吃好？”

“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较麻烦，那些寨子里的喽啰好多没有老婆的，咱们这边又好多没有男人的，所以寨主要给他的兄弟们选妻，只要是单身的女人，不管是寡妇还是未嫁的，也不管年岁大小，只要是满十四岁以的，都要到寨子里去供他们挑选！”

许云起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个“川”字，这些山贼到底还是山贼，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说得好听是选妻，实际这跟明抢又有什么区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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