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帝崩（三）

尹凯在听说了宣德皇帝的三道圣旨之后，对于前面的两道圣旨，倒是觉得这个老皇帝终于是在要死之前，做了一件应该做的事情。但是随后听到了第三道圣旨之时，不由得又有些诧异。

思虑了很久之后，尹凯觉得作为一个臣子，他必须还要乘着这位老皇帝还活着的时候，把自己的担扰说出来。

当下，他再一次进宫，来到了养心殿。

宣德皇帝看起来要他前两天觐见的时候，精神了不少，也许是因为他终于在临死之前自作主张地办了几件事情；也许这是回光返照的表现。

只不过，他还是有气无力的样子，坐在床之时，也还在不停在喘着气。

“你是为了祁王之事来的吧？”宣德皇帝一眼便看出了尹凯的来意。

尹凯点了点头，如实地说出了自己心的疑惑来：“本来，陛下的决定，作为臣子的不应该过问，但是事关大楚的江山社稷，臣不得不问！”

“是呀！”宣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却又抬起了沉重的头，望着尹凯，问道：“尹爱卿，你说除了祁王之外，朕还有别的选择吗？”

尹凯默然无语，在来的时候，他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儿。的确，宣德的儿子虽说不多，却也有几个，除了未成年和早殁的之外，也只剩下了祁王这一枝独秀了。

“陛下，祁王妃可是尉迟家的人！”尹凯提醒着他。

“朕自然知晓！”宣德皇帝咳嗽了一声，道：“怪也只能怪当初朕为了笼络尉迟世家，对他们过于恩宠了，以至于尾大不掉。”

尹凯想了一下，还是道：“陛下此为，还不如不废太子，以郑王监国！”

宣德皇帝又看了他一眼，怪地问道：“你是在为郑王当说客的吗？”

尹凯愣了愣，忙摇着头：“臣只是事论事！”

“朕也相信你不会为郑王作说客！”宣德皇帝说着，道：“当初也是你提醒朕，说郑王不可尽信，他的确很有野心！”

尹凯道：“此一时，彼一时，便是郑王果真有野心，却也是赵家的天下！”

宣德皇帝怔了怔，脸露出了不快的怒容来，但是他并没有发作，想了一下，道：“你是担心祁王位之后，会被尉迟仁所左右？”

尹凯没有正面回答，道：“京城，路人皆知！”

宣德皇帝又是一声轻叹，道：“兄弟再好，也不如儿子！何况祁王也并非你们所说得那样不堪！”

尹凯不由得抬起头，直视着宣德帝。

宣德悠悠地道：“你可听闻大智若愚吗？”

尹凯有些不能相信，如何看，他也看不出来祁王是有大智慧的人，在所有人的眼里面，他是一个窝囊废。

见到尹凯没有说话，宣德继续道：“知子莫若父，朕的儿子怎么样，朕心里清楚！”

尹凯知道，自己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说得动宣德回心转意，当下只得点头道：“既然陛下主意以定，那么臣也无话可说，但愿陛下英明，佑我大楚朝永继一统！”

他说着，便在告辞离去。

“你等一下！”宣德皇帝忽然又叫住了他。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尹凯连忙问道。

宣德道：“如今你可是掌管京城内外的重臣，朕自知大限在这几日了，只求尹爱卿能够守住京师，莫让一些宵小钻了空子，顺利得扶助新皇继位！”

“陛下安康，万寿无疆！”尹凯连忙跪倒在地，向床的皇帝嗑着头。

“万寿无疆？”宣德不由得一声苦笑，道：“朕还不糊涂，这世界所有的人都是会死的，朕又不是神仙？朕刚才与你所说，你可要好生牢记！”

“陛下但请放心，只要臣一日在京城担任防御使，必定不会令京城出现任何差池！”尹凯信誓旦旦。

“是呀！如今诺大的朝，朕又能相信谁呢？也只剩下你一个了！只是，当初朕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个元帅之才呢？至令爱卿埋没军那么久！”

尹凯只觉得自己大汗淋漓，他当然清楚，他之所以能够走进到宣德皇帝视野里，并不是因为他多努力，而是因为有平阳公主的推荐。

朝尉迟兄弟把持着朝政，所有人的晋升，都要经过他们的认可。

“朕已然与丰儿交待过，京城内外之事，唯你是尊！”

“多谢陛下的信任！”

“你起来吧！”宣德费力抬起手来。

尹凯从地站了起来，垂手侍立在床前。

“还有一件事，我知道你一直在耿耿于怀！”他忽然又道。

尹凯一下子便想起颜毅来，嘴里却连忙否认着：“为臣不敢！”

宣德从自己的枕边取出了一个卷起来的黄布卷轴，仿佛是用了浑身的力量，才将之递了出来。

尹凯连忙接在手里，却不敢随意展开。

宣德道：“你且打开来看一看！”

尹凯这才把这个卷轴打开来，原来是一张圣旨，当他看到了内容之时，尤其是看到了最后盖着玉玺大印，还签着宣德的名字之时，他不由得喜极而泣，倒头便拜：“为臣替颜家父子谢主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原来，这是一张有宣德御笔签名的平.反诏，在诏书，宣德首先自责自己的不察，以至于误杀忠良；然后便又为颜家所有的人平.反，最后追封已经被处斩的颜家老爷子为忠国公，护国大将军。同时也钦令，颜家三子颜毅继承颜家的勋爵，且任命其为正四品的忠武将军。

宣德再一次挥了挥手，示意着尹凯起身，然后又道：“本来，这张诏书朕早已经发出来，但是自己打自己的脸，的确有些不好受！如今为了大楚的江山永固，朕个人的声望又算得了什么？”说着，又是一声轻吸，接着道：“这份诏书朕已然给丰儿看过了，他没有任何意见，而且他还认为，颜毅有尉迟义之能，以他代替尉迟义掌管北地军事，定然可以保证大楚的长治久安，不令契丹人越界一步。”

尹凯愣了愣，若这番话真得是祁王所说，那么，这个祁王的见识也的确不同一般。

宣德接着道：“只是，这份诏书，还是等朕离开之后再公布于世吧，也给朕留个面子！”

毕竟，当初听信尉迟俭的谗言，诛杀颜家满门的，还是宣德皇帝，如今又说颜家无罪受冤，那的确是自己在打自己的脸。

“诺！”尹凯能够体谅宣德皇帝的苦心，这一点儿的要求，也并不过份。只是对于他来说，既然颜家平了反，那么当初污蔑颜家谋反的尉迟俭呢？

他想到这里，马又忍不住了，问道：“陛下，既然事情都已经明了，只是这污蔑之人未受到惩处，只怕世人难服呀！”

宣德当然明白尹凯的话意，他还是发出一声的叹息，道：“事急则变，你不闻狗急跳墙之说吗？”

尹凯知道，宣德还是担心尉迟世家被逼到了绝路，真得会谋反了。虽然算尉迟世家谋反也不见得能够成功，但是毕竟会令天下大乱，大楚国的国运定然会受损，若是那个时候，北汉与契丹再同时发难，只怕又将是一个乱世的开始。

“还是将这件事，交给新皇来处理吧！”宣德说着，缓缓地闭了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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