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子煜（四）
许云起的脸挂着满脸的泪珠，手触到了子煜鼓胀的肚子，马明白过来，脑子也异常得清醒，将子煜平放到了河边的草地，仰面朝天，将他的双臂摊开来，然后跪在儿子的面前，双手呈掌状平铺着放在儿子的胸口和下腹，先是缓缓地挤压，水从子煜的嘴里流出来，一股股地还夹着泥沙。.
栾青林跌坐在许云起的身边，也是满脸的泪水，他十分后悔，如果不是去跟祁东什么划水，又怎么可能让子煜落到水里呢？子煜要是活过来那还好说，如果子煜真得活不过来了，他想他一定会将祁东和林花这两个祸害弄死，以报子煜之仇。
人们都围了来，将栾青林、许云起和煜围在了当，倒是圈外的祁东，如同喝多了酒一样瘫倒在河岸，浑身无力，只剩下了揪心的痛，欲哭无泪，欲喊无声。
林花却正好相反，她的泪水谁流得都多，她的哭喊谁的都大，但是，却无人理会。
许云起按压了半晌，子煜的肚子已经瘪了下去，但是他依然如同睡着了一样，没有醒过来，一脸得惨白，仿佛是一个僵尸。
泪水从许云起的眼眶不停地流着，她又俯下身扒天儿子的嘴，向他吹着气，帮助他人工呼吸，这些在大学里学到的基本常识，直看得围观的人们目瞪口呆。
但是，许云起如此费力的动作，依然没有丝毫的起色，子煜紧闭着双眼，嘴唇越发得青紫，根本没有一丝的呼吸。
许云起还在一边按压，一边对儿子作着人工呼吸，希望迹能够出现。
栾青林忽然翻身而起，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蓦然推开了还在努力抢救的许云起，一把将子煜抱了起来，却是头下脚，背到了自己的身后，双手紧紧地抓着子煜的脚脖子开始跑了起来。
人们自然地把围起的圈打开来，让开了一条通道。
“子煜！”许云起浑身无力，便是喊着儿子的名字，也几乎出不了声来，只能眼见着栾青林倒背着儿子沿着高低不平的河岸赤着脚跑着，泪水一直没有停过，仿佛她的眼睛是一双无穷无尽的泉眼。
“子煜！魂兮归来！”
“子煜！回来呀！”
栾青林一边跑，一边嘶声大喊着。
在他的身后，马有一群人也跟着跑起来，一边跑，也一边喊着：“子煜，快回来呀！”“子煜！回来吧！”……
开始的时候，那些声音十分杂乱，但是喊着喊着，那声音变得万分得整齐：“子煜！回来吧！子煜！回来吧！……”
祁东也翻了个身，费力地坐将起来，看着栾青林背着子煜和那群人跑远，听着喊声渐渐地去远，仿佛是哪家的饭做好了，家里人出去寻找贪玩的孩子回来吃饭。他的心一抖，不由得鼻子一酸，刚才还欲哭无泪的眼睛，已然出现了滚滚而落的泪水。
林花也停止了哭泣，散乱着头发，如同一个疯婆子，只是这时她的目光呆呆地望着渐渐跑远的栾青林，已然干涩了，觉得自己成了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夫人不要急，孩子会没事的！”秦虎的老婆来到许云起的身边，轻声安慰着。
马，又有几个寨头目的女人围过来。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道：“孩子贪玩，幸许还没有玩够，不愿意回来，大家这么一喊，叫住了他的魂，想走也走不了的！”
“是呀！是呀！”另一个女人跟着道：“俺小时候也被淹过，俺阿爹是这么倒背着俺，一边喊着俺的名字，一边围着村子跑了三圈，才将俺叫回来的！”
明知道这些话是迷信，不知道为什么，却让许云起的心里，燃起了一丝的希望来。
栾青林背着孩子跑了一里多地，又跑了回来，他的脚被河边的蚌壳和石头划得满是伤痕，鲜血直流，他仿佛无觉，依然固执地背着子煜，一边跑一边喊着。
在他的身后，那些原本紧紧跟在他身后的大人和孩子们都被甩得老远，呼哧哧地喘着气，有的人甚至于躺在河边的草地，累得不愿意再爬起身来。
栾青林又回到了许云起的身边，他也累得只剩下了喘气，但是嘴里还在倔强地念叨着：“子煜！回来吧！子煜，回来吧！……”
秦虎的老婆连忙将子煜从他的背后接到了自己的怀里，抱到了许云起的面前，看着依然无动于衷的儿子，还是如刚才一样，许云起心如刀割。
“子煜！你回来吧！娘想你！”许云起从秦虎老婆的手里把儿子接过来，泪水一滴滴地滴落在了他漂亮的脸蛋。
“夫人，孩子动了一下！”秦虎的老婆忽然叫道。
她这一声喊，立即让浑身疲惫的栾青林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得兴奋起来，一跃到了许云起的身边。
许云起刚才过于悲伤，听到秦虎老婆的话之后，马将子煜放到了草地，果然，看到他的喉咙处微微颤动了一下，分明是一个吞咽的动作。
“子煜！”好像是突然失去又突然得到，许云起心头狂跳，马俯下身，把自己的耳朵贴到了儿子的胸口，果然听到了一声声微弱的心跳。
“子煜活着！子煜活着！”许云起已然不知道什么是快乐了，她紧紧地将儿子抱在自己的怀里，生怕他再一次去。
栾青林如同被河水泡软的泥菩萨，在听到子煜还活着的时候，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瘫了下去，仰面摔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
此时，连栾青林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明明是仇人尉迟义的儿子，才与他相处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却令他丢舍不下，好像子煜已然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成了他的儿子一样。
当许云起终于从失声痛哭回过神来，看到躺在自己身边只穿着一个裤头的栾青林，尤其是看到他满脚的鲜血之时，她的心一下子碎了！
/43/4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