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顾海低头沉吟了几句自己的想法，然后有些忐忑不安地抬头看了比比东一眼，他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是否能让眼前这位少女满意。

比比东淡漠的眼眸中，露出意外的神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看来你的脑子要比白涂好使多了，怪不得那小妮子被你哄得团团转。”

顾海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如何开口是好。

“行了，跟你开玩笑的。”比比东挥了挥手，轻笑了一声。

相处了七年之久，比比东怎么会认为白涂只是一个空有美貌和武魂天赋的傻白甜呢？

顾海犹豫了一下，道：“比比东小姐，难道去黑市的人都会易容术吗？”

他只是好奇而已，俗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说世界上有那么多人都掌握了比比东这么诡异的手段，那岂不是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谁都说不准身边一个表面上老实憨厚的人背地里是不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暴徒。

比比东微微笑道：“那倒不是，至少我见过的不多。不过，黑市里面交易的很多东西都见不得光，所以买卖人也会适当地遮掩自己的身份，黑袍面具差不多就是标配，你在黑市很少会见到露脸的魂师。

除了圣灵教属下的邪魂师以外，敢露脸的无一不是有背景有底气的宗门传人，或者魂力高深莫测的强大魂师，现在明白了吗？”

顾海听完后顿时领悟，从比比东的话语行间，其实能听出很多武魂殿的隐秘，以及比比东自身不少秘密，但对于顾海来说这些并不重要，当然比比东的态度好像也是很无所谓的样子。

见比比东还没有动作，顾海便主动站起身来，准备和车夫说一声去西城区。

但当即就被比比东拦住了，她道：“慢着，现在还不是时候。”

顾海诧异地问道：“黑市非得要晚上去吗？”

比比东摇了摇头，道：“不完全是，现在我们还要等另一个人。”

说到一半，比比东忽然顿了顿，才继续说道：“真要说起来，今天也正是时候，三日前，白师姐跟我传来了一份消息，今晚和明晚圣灵教的天煞分舵和天罪分舵依次开设临时联络点，否则平时想去他们分舵下的堂口并不容易。

昨天我让人去联络点下单了，等他把圣灵教独属的交易手令带来，我们就算是贵宾客户，进入黑市后会方便很多。”

说曹操，曹操就到。

突然，马车外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东姐，手令我拿到了。”

车厢内，比比东向顾海摊了摊手，她也没想到这家伙速度这么快。

随后，比比东笑着招呼了一声，“进来吧，尘止，能找到这来，是不是又向你无心姐打听我的踪迹了？”

车帘被唰的掀开，一个看上去十三四岁的少年钻了进来，他穿着一袭紧身的黑色劲装，手里提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长剑上反射的幽光冷冽，亦如主人面容上的万年不化的冰霜。

“是的，我找无心姐问了。”

即使是进入车厢内，少年的腰杆仍旧站得挺直，就像一尊一丝不苟的雕像，但顾海却从这座雕像上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明的慑人杀气。

比比东轻咳一声，道：“尘止，在外面的时候把杀气势收一收。忘了我跟你说的吗，杀意要做到收放自如，随意所欲，不能让杀心湮灭你的剑心。”

尘止微微点头，像是没反应一样，但顾海明显感觉到压力骤降。

出于礼貌，顾海还是硬着头皮打了一声招呼，然而只得到了尘止一声“嗯”的回应。

尘止忽然发问，“东姐为什么会和一名陌生男子独处？”

此话一出，顾海和比比东都愣了。顾海是尴尬地恨不得钻进地毯缝里去，而比比东则是有些哭笑不得。

她摇了摇头淡淡道：“别想些有的没的，这是你白涂姐的……唔，青梅竹马。”

“至于这次出来，可能会想杀一些人，所以要委托一下圣灵教了。”

一瞬间，尘止的眼眸中浮现出道道寒光，冷漠的气质变得凌厉无比，“不需要派遣别人，东姐想杀谁，我亲自去！”

一旁的顾海顿时被尘止散发出来的凛然杀机影响到了，心中一阵胆寒，不禁心中升起一个疑惑：什么武魂的杀机会这么强？

比比东伸出小手，轻轻拍了拍尘止的肩膀，杀机又是无形中被化解了，“淡定淡定，这次我们都不用出手，静观其变就好。”

入夜，漆黑无月，繁星满天。

西城区一处偏僻的赌场内，比比东三人都收敛起全身的气息走在人群之中。

顾海走在最前面，戴着半边白色面具，尘止则是被比比东使用无形无相魂技变化容貌后作为随从紧跟顾海其后。

而比比东，仍旧是先前那副枯黄瘦弱的丫头模样，差半步走在顾海身边。

此时已经有很多魂师聚集在一起了，但他们绝大多数戴着斗笠，或是脸上戴着面罩，面纱之类的遮掩物，身子罩在一袭黑色的大斗篷里，好像不想被人认出来一样。

当然，也有少数魂师如同比比东所说的一般，并没有隐藏自己的身份，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此处。

诡异的是，此处明明是西城区最负盛名的赌场，但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全都紧盯着最上方的一张宽大的赌桌，静静的在夜色下等候着什么。

顾海紧张地打量了一眼周围环境，安静的有些可怕，没有相互交谈，没有爆发冲突，气氛压抑得让他有些难受。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普通魂师和邪魂师都陆陆续续赶到场内，聚集在一起的强者数不胜数，光是一些邪魂师身上无形中散发出来的狞恶气息，都让顾海感到喘不过气来。

但此时的比比东只是充满忌惮地看了一眼前方，方正的赌台上，空气间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仅仅是淡淡的能量波动传来而已。

“嗡——”

漆黑的裂缝被撕开，黑气弥漫在空间之内，无穷无尽的邪恶能量剧烈波动。

随着黑暗气息越发浓烈，裂缝愈发扩大，最后直接变成了一座门户大小。

比比东低声向顾海提醒道：“来了，注意保持你的身份。”

十八道身影从门户中走了出来，虽然他们个个都散发出阴冷至极的气息，但每个人穿着的却是一身白衣，头戴白色头罩，一脸神圣无比的表情低语着：

“圣光普照大地，圣灵降临人间！”

顾海一脸惊诧地看着这十八名圣灵教徒，这完全和他想象中的邪魂师有些不一样啊。

“十二名圣仆，六名圣灵弟子，这次天煞分舵的手笔真大啊！”比比东轻声冷笑道。

顾海悄悄问道：“什么叫圣仆，什么叫圣灵弟子，他们不都是穿着一样吗？怎么区分的？”

说实话，比比东也没想到天煞分舵会来这一出，所以对于圣灵教下属等级的具体划分并未向顾海提前说明，这也是她失算的地方。

不过在这里，比比东并不好解释，她只能说道：“他们虽然统一穿着白袍，但你看他们白袍的品级就明白了。”

顾海定睛一看，细心观察之下果然发现出了不同点。

十八名圣灵教徒，其中六名白袍弟子的领口处都绣着金丝，袖口也有着银线纹路，而另外十二名白袍教仆则是单纯的白色长袍。

这些在黑市中都是最基本的常识，比比东跟圣灵教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当然了解得很，不过一般的普通魂师不知道也很正常，顾海这么问某些人听到了也没怀疑什么。

为首的一名圣灵弟子抚胸道：“各位尊敬的客人久等了，现在请大家出示本圣教的手令，进入圣灵之门，天煞分舵欢迎各位莅临。”

前排聚集的魂师们纷纷走了过去，动作很快，一点也不耽误。

先前比比东已经让尘止把手令给顾海了，所以他们二人自然是跟在顾海身后顺利进入幽深的门户之中。

不知怎的，顾海忽然心血来潮，一脚踏入门户之后还向身后望了一眼。只见，一名名白袍圣仆出手，他猛然拍出一掌打在一名试图趁机溜进门户的红衣少女头上将她打飞出去。

尚未反应过来的红衣少女凄厉地尖叫一声，大量鲜血从她的七窍之中流出。

“哼，没有圣灵教的手令还敢来浑水摸鱼，找死！”

另外一名白袍圣灵弟子同样出是一掌，只不过这一掌是直接拍击在了少女的头顶，狠狠一捏，五根手指竟是深深插进少女的头骨之中。

一声闷响过后，一颗头颅顿时被捏爆开来，大量红白相间的恶心液体飞溅而出。

随后，十八名白袍圣仆目光一射，一道灰色的灵魂从少女的无头躯体中飘荡而出，被众多白袍圣仆一人一口分食着吞入腹中。

仅仅数个呼吸，这名少女连惨叫都未曾来得及，就被圣灵教的邪魂师给炼魂而死，横尸当场，让那些还未进入黑暗门户的普通魂师不禁浑身轻颤。

“别回头！”比比东一只手直接把顾海拉了进去。

一边走着，顾海还来不及看空间内的环境，只是强忍住恶心，紧闭双眼道：“只是没有手令而已，就被当场格杀，这也就算了，为什么手段还要这么残忍，未免太狠毒了一些吧？”

比比东面色平静，幽然道：“今天是圣灵教天煞分舵开设临时联络点的日子，你觉得，没有手令的人来此，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顾海默然不语，比比东所讲述的道理他根本不懂，也不想懂。

比比东低语道：“再说，这里是圣灵教的地盘，邪魂师的乐园，我们来这也是交易的杀人买卖，你以为来的人都是些什么善男信女吗？说话谨慎一些，千万别有去无回，我可不想让白涂守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