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个月后,当辞流拆下布条后,身边围了一圈无所事事的妖,挤满整个房间,“你们那么闲吗?”
绿篱答道:“小姐没醒,少爷不知所踪,府里太无聊了。.”
以往都是小姐和少爷变着法地折腾他们,日子倒也有趣,可如今他二人都不在,才觉得生活愈发枯燥,感觉自己已经发霉了。
好容易有个新鲜面孔,不好好折腾一番怎么说得过去?
辞流无力反驳,在寻常的催促下,布条揭开时,众人发出一声惊呼,辞流轻抚白须乐呵呵道:“还满意吗?”
他深蓝如大海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扬的弧度荡漾着初秋的阳光,气质温润如玉,有如孤瘦雪霜之姿,岁月沉淀后的温和显得格外美好。
绿篱壮起胆子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脸,是真的脸啊!暮雨惊呼着:“呀,是个帅老头。”
辞流无奈只好任由他们观赏,云兮道:“这下墨笛可高兴了,他终于不再是玄府里最老的。”
江尘伸手搭在辞流肩,嘿嘿坏笑,忽然换了神色,一本正经道:“辞流呀,要记得玄府里没有尊老爱幼的习惯哟。”
辞流:“……”
他是不是入了狼窝?怎么总感觉他们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像看一块即将到嘴的肉。
不过,出乎意料的,他们没有排挤他,也没有当他是敌人轰出去,反而当一家人看待,胡闹也胡闹了些吧,当是身边多了几个孩子,热闹些总一个人待在小黑屋里孤寂到死。
不知道小诺烟现在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像他一样遇到个好人家,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三天后,只见墨笛扛起一个人形包裹出现在门口,云兮远远瞥见身影后,迅速通报众妖,集结门口围住他笑眯眯道:“墨笛?你回来啦,你快进来,我们有事和你商量。”
笑里藏刀。墨笛蹙眉,迟迟不肯踏进玄府,如此不怀好意,该不是要揍他吧?绿篱捧一杯清茶,“远道而来,着实辛苦,先喝杯茶解解渴吧。”
墨笛忙不迭摆手拒绝:“不,我不渴。”
事出反常必有妖,待遇太好了,他有点怕。
江尘与云兮相互看了一眼,悄悄逼近墨笛,不喝下迷魂茶,怎么把他绑起来花式吊打?
要不是他回家太久,还迟迟没有消息,少爷也不至于下落不明,小姐也不至于至今昏迷。
苦劝无果,绿篱怒了,拽住他的手臂,掂起脚尖扑倒摁在墙硬灌,众妖见状更是同仇敌忾,墨笛顾及肩包裹,不敢多加反抗,须臾间便倒在地不省人事。
“那是什么?”绿篱指着静静躺在草地的米黄丝绸包裹,里边像是装了个人。
清萧走过去想解开,突然听到里面传来曼妙的声音:“哎呀,我的腰,感觉要断了。”
“啊!有鬼!”绿篱惊呼一声后,迅速躲到云兮身后,悄悄探出头来,细细一想,不对,那不是少爷的声音吗?
南漠走过去帮清萧找到包裹边角,与兄长面面相觑后,想问而不敢问,最害怕给了无限希望又陷入绝望。
终究是要问的,清萧的声音带了一点颤抖:“少爷?是你吗?”
众妖屏气凝神,只听包裹里传来熟悉的声音:“还有本少爷更美妙的身材吗?快解开包裹,里边好闷。”
这么自恋,铁定是少爷无疑。闻之喜极而泣,清萧与南漠拽住丝绸边角,滑溜溜的宛如凝脂,一时失了神,玄九在里边使劲一蹬,南漠猝不及防松开,玄九滚啊滚,直到布料尽了,才现出人影来。
只是这场面……是不是太旖旎了点?玄九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外衣,衣襟散乱,趴在地一动不动应该是被墙角撞晕了,白花花的修长美腿映在众人眼,云兮赶紧捂住眼睛。
只有绿篱大言不惭,迅速拿出一张澄心堂纸,幻化其栩栩如生。“画下来让小姐好好看看。”
陆言嘴角抽搐,解下外衣罩在玄九身,捏住玄九的鼻子,玄九登即醒来,一把打掉他的手,竟然用这种方法叫醒我,可恶。
暮雨收起丝绸,问道:“少爷,你为何不直接破开包裹?”
陆言搀扶玄九站起,玄九解释道:“我处在昏迷,而且,那可是天蚕丝,世间少有,我怎舍得破坏呢?”
我还要留着给小姝做裙子,话说回来,我家可爱的小姝的呢?怎么环顾一周也不见影子?陆言看透他的心思,扶他到披锦屋坐下,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听完后,玄九立即怒目圆瞪,生气地看着陆言:“不是叫你好生看着小姝吗?怎么尽跟着她胡闹。”
陆言也无奈啊,手心手背都是肉,而且他根本说不过小姝,与其她一个人去,还不如跟着呢。
浮生道:“玄九少爷,我家少爷真的尽力了,不信你看他身的伤。”说罢,走到他身后直接扒衣服,半身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肩的被洞穿的伤口尤为醒目,可谓体无完肤。
虽然这是最有力的说法,但是,能不能不要一言不合脱衣证明?
陆言敲了一下浮生的脑袋,穿好衣裳,脸有淡淡的红晕,“确实是我不慎才让不朽果半道被抢回去,现如今昊然笃定了我们会自投罗,要想抢回来,只怕没那么容易。”
浮生捂着脑袋,说道:“玄九少爷妖力还没有恢复,我家少爷也有伤在身,不宜冒险,还是等小姝小姐醒来再说吧。”
玄九细细沉吟一番,点头应承。距离初春还有五个月,还有点时间,如果小姝到时候不醒,只怕他们已是穷途末路,不得不拼一把。
墨笛睁开眼睛,捂着眩晕的脑袋走过来,还没质问他们,便被一大堆问题砸得更晕了。
绿篱:“墨笛,你是怎么找到少爷的?”
寻常:“少爷为什么只穿了一件单衣?”
江尘:“你是不是看过少爷的身子了?需要负责吗?应该要吧?”
墨笛被问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些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关键不在玄九为什么还活着吗?想搬个救兵吧,却看到玄九笑眯眯等着回答,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气得墨笛要冒烟。
“要不是我使个金蝉脱壳丢他下河,早没命了,你们竟然只关心他为什么没穿衣服?”
寻常讪讪地笑,反正少爷活着回来了,缘由迟早会知道,可这个问题,以后再提起可没那么好问了嘛。
墨笛哼了一声不回答,他哪能把玄九带回冥界,一旦被别有居心的人得知,那不大乱了吗?思来想去,他只能找个山洞疗伤,连吃的都没有,别说衣裳了。
七八天过去,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暮雨走进披锦屋,笑道:“膳食备好了,移步谷芙阁吧。”
玄九摇摇头,执意不肯走,拽住陆言要往伫霞回廊走。“我想去看小姝。”
墨笛推着他往另一个方向的桃枝走廊走去,“吃完饭再看,她躺在床又不会跑。”
一直安安静静坐在椅子的辞流仿佛看到刚进门的自己,几乎光着身子被南漠提溜着进府,忍不住宽慰笑道:“我的脸面总算保住了,同是天涯沦落人。”
绿篱笑眯眯告诉他:“你说错了,少爷并不介意。而且,他只露了个美腿,你可不一样,什么都没有呢。”
辞流:“……”
至此,辞流基本可以确定自己入了狼窝,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不仅做事毫无章法,还喜欢拆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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